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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很死,但兩人只要一折騰,就會把他弄醒。再說,外邊還有聽房的,任何響聲,都可能成為第二天的笑料。同時,都是房子不多的人家,一屋子家人,相互之間的響動都能聽見,一動就“咯吱咯吱”響,這小兩口怎麼能夠盡興?
他們這個家,因為有了七太爺,就算是“五世同堂”了。其實,七太爺只是小寶爺爺的近門爺爺。有關七太爺的事情,以後還有交代,這裡不再多說。
小寶還有兩個妹妹、一個小弟弟,加上七太爺,他們一家九口人。要不是當木匠的叔叔,前年分家搬了出去,這在我們山裡一帶,是比較大的一個家庭。
人多了,就吃得多,小寶的奶奶就得經常磨面。生產隊裡有一百多號人,只有兩頭小毛驢,由一個飼養員餵養著,各戶的人口不等,磨面的需求就不一樣,小寶家人口多,就得多磨幾回。所以,磨面不能排班次,只能“掛號”,只要事先給飼養毛驢的趙大爺打招呼,他就會告訴你,什麼時候可以磨面。這一過程,當地人叫“問磨”。生產隊裡的牲口,待遇也是不一樣的,牛吃的草料,是生產隊專門留下來的。對毛驢,吃的草生產隊還供應;料,卻是自己轉圈子掙出來的。
小寶奶奶到了磨面這一天,就要起大早,把淘乾淨的糧食,拿去在石磨上研磨。這種做石磨用的石頭,發暗紅色,紋理細膩,有一定的硬度,只有襄縣的一個山上才出產,由石匠們鍛造後,就成了家家戶戶制面粉的專用工具。用上一段時間,就有石匠專門來重新打磨一次,以保證石磨牙齒的銳利。
小寶奶奶磨面,很心疼糧食,磨一次面,渾身上下弄了一身白,頭是包著的,眉毛變成了白色。她就把一身面屑掃一掃,哪怕是一小把,也要收集起來給雞子拌食。不僅這樣,在磨面時,粗細糧上磨的先後順序,小寶奶奶也很有講究。開始磨面的第一茬,磨的總是小麥這種細糧,磨得非常認真仔細,臨了還要用雜糧“透一透底兒”,把小麥有限的麵粉,刮個罄盡才肯罷休。最後留給毛驢的麩皮,就沒有什麼內容了。飼養毛驢的趙大爺,總罵小寶奶奶是“老尖刀”,讓辛苦的毛驢,白白曳磨不吃麩子!小寶奶奶也要同他相罵一番,說留下來的東西,他不用來喂毛驢,都是自己偷吃了!不然,為什麼你這麼胖,毛驢這麼瘦?
小寶奶奶的家務活兒主要是磨面、做飯,小寶媽媽的家務活兒主要是紡織,她孃家當年給她陪嫁的是一臺紡棉花的車子,進了杜家門後,她和小寶奶奶共同使用一臺織布機。婆媳二人一年四季沒有休閒過,她們趁生產隊幹活的空閒時間,主要是“安布”,給大人、小孩做衣服。
在織布之前,必須軋花、彈花和紡線。到了秋天,生產隊給每個社員分了幾斤子棉,小寶爹爹和爺爺,首先到隊裡的軋花車上,用腳蹬的辦法,透過這種鑄鐵做成的軋花機器,把棉子脫去。然後,再到大隊的彈花櫃上,用手搖的辦法,透過這種木製的、內部裝有滿身尖齒的圓輥子彈花櫃,把軋好的皮棉,撕扯上兩三遍兒,去掉“破子”,彈出來的棉花非常蓬鬆,體積頓時膨脹了好幾倍。
小寶的媽媽和奶奶,把彈好的棉花,用一根秫稈莛子,熟練地扯下一小片,裹在莛子上,在一塊光光的木板上來回搓,搓成長度相等、粗細均勻的空心“花捻兒”,備好了紡線的材料。從此以後,婆媳二人幾乎每天很少睡覺,兩臺紡車的嗡嗡聲,成了這個家庭具有生氣與活力的象徵,彷彿從來沒有停止過轉動。她們婆媳二人就那麼紡呀紡的,織呀織的,比男人們要辛苦得多。然而,她們做成的土布衣服並不耐穿,一家人的屁股上都打有補丁。奶奶終日抱怨,這一家老少不知怎麼啦,不光是嘴裡長牙,連屁股上也都長了牙。小寶的小妹妹小春,就摸著自己的屁股,反覆揉搓後說:“奶奶,我的屁股上沒有長牙!”奶奶哭笑不得,還得誇她說:“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