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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的時候,是當死亡成為他最大的願望,而這個願望又遲遲得不到實現的時候。父親曾經竟然神志不清而又百般無奈的說:砸掉我啊!不要治了!砸掉我好了咯!
死亡或許比生命更有意義,對於父親來說,就是如此。
而子女對於父親,更多的是一種麻木,麻木到已經體會不到發生在親人身上的不幸。
父親最後在鄉衛生院住院的時候,陪護的我,其實很少去醫院,因為不忍心看見父親。我每天在網咖聊天。父親死後不久,我那卡號也丟棄了,有一天,我忽然想要找回它,想要找回那時的網友,對他們應該會有著親人一樣的感覺的。
父親喜歡看卓別林的電影,生前有過幾次說過沒有看過卓別林的整套專集。我到萍鄉,有兩次看見了,卻都終於沒有買。
我對父親感到愧疚,因為除了對他的感激外,沒有為他做過點什麼。
其實親緣關係本身並不能讓人深深的記念感懷。有的人借東西給你,他借出的只是東西而已。而有的人借什麼給你,借出去的是比那所借之物更重要的東西。而還有的人在借出去的時候就本不打算要償還,而你也一直就不覺得虧欠。可是有一天,償還的機會忽然永遠失去,你又重新發現自己所揹負的債務。
很大一部分的痛苦不在於父親的死亡,而來自於父子之間缺少溝通的悲劇感和沒有為他做過點什麼的遺憾。這一種對於父親的歉疚與補償的心理讓我是如此痛苦。
父親在世時,我也曾想要有所作為,能讓父親為自己而驕傲,能讓父親死而無撼。父親死後,我都不知道自己該做點什麼,自己要的是什麼。
有一天晚上,父親叫我拉上窗簾,說是進風,冷。我說怎麼會呢?有玻璃窗。後來他說,我現在想叫你做點什麼,都不敢叫你了。我最多隻是露出不願關窗的意思,而他為什麼竟說不敢叫我呢?或許,我的不肖,對他才是一種傷害,子女的悖逆,對於臨死的父親是一種不能接受的傷害。
而這種傷害,正是我常常給予父親的。
父親死於2006年1月18號下午2:30左右。
那時,我一直抓著父親的手,直到他們說他死了,還不肯相信。但父親的手一直是冰冷的,注射搶救藥水時倒出的血液也是黑色的。
父親好像是忽然就死了,而我一直到現在,都不能相信。
當時,他們說要把身體端直,手放兩邊,放直,而我卻不肯放開我的手,似乎這種握住連結在父親的生死之間,鬆開手後,父親便從此失去。
鬆開手後,我跪伏在父親的身邊,只想要重新抓住父親的手。我抓住它的時候,是那隻雖然已經冰涼,但還柔軟而且能夠自由屈伸的手;鬆開以後,再重新抓住,就變成了冷而硬的一整塊物體附屬的一部分。
那時,我抓著父親的手,但是他已經感覺不到這些,只是我不願放開而已。
父親死後,每次走進父親的房間,走進的總是父親在世時不在房間時的情景。但是父親,永遠不會再走回這個房間。
有些人會讓我們在言行上保持對於他們的尊敬愛護,但是在心理上並非如此。而父親卻讓我在心理上保持對於他的尊敬愛護,但是在言行上往往並非如此。這似乎令人難以理解,母親有時候也是如此。我很少見到母親對父親好過,母親的表現有時候完全是一種憎恨和厭煩,可是父親死去的那一天,母親卻躲在在房中獨自哭泣。
而我自己,現在又何嘗不是在獨自哭泣。
我常常哭泣。我夢見自己吃掉了自己的父親。我夢見自己的父親病得露出骨頭,不能吃,不能喝,不能打針。我夢見父親快死了,我心理難受至極。我夢見父親拉尿時拉出的是藥水,拉屎時拉出的是藥渣。我夢見了那一家人,哥哥、母親、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