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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碧久在我身邊,如何不曉得我的,她低低道:“徐婕妤家底不深,更要緊的是不甚得寵,即便生下了皇子封做貴嬪,也頂多和從前的愨妃樣子,小姐不必擔心她能爭多少寵去。”
清澈的池水倒映著天光雲影,我看她一眼道:“她若要爭寵何必還等到往後。她是不屑於爭來的那點子寵愛罷了--何況若論起家世,我也不過是罪臣之女,無枝可依,又哪裡比人家好了?”
浣碧聞言垂下眼瞼,低低道:“咱們的家世是不能跟旁人比了,所幸溫大人前兩日來時說起公子的身子好了許多,人也清楚了些,也算是大幸了。”
“到底平安才是最要緊的,知道哥哥好些,我心裡也好受些。”我笑一笑,“也是我多心了,隻身回宮難免草木皆兵。其實徐婕妤也是個好的,否則眉莊與敬妃屑與她往來了。”
說到敬妃,我心中“咯噔”一下,幾乎涼了片刻,正要思索得深些,卻聽玄凌的聲音笑吟吟道:“怎麼這時候在篦頭髮?”
我一驚,忙起身笑道:“皇上怎麼這樣突然來了?倒嚇了人家一跳。這樣衣衫不整的,容臣妾去換身衣裳再來見皇上罷。”
玄凌負手站著,臉上有溫柔沉靜的喜悅神色,低語道:“小軒窗,正梳妝,原來是這樣安靜融洽的光景。”
他隨口一句“小軒窗,正梳妝”,我聽著隱隱不祥,含笑道:“皇上該罰,沒事說什麼蘇軾的《江城子》,聽著上怪淒涼的。”
玄凌一愕,眸中慢慢籠上一層薄薄的鬱藍霧色,臉上卻依舊是那種淡淡散漫的神情,笑道:“是蘇東坡寫給亡妻王弗的,朕失言了。”
我心中霎時一刺,想到純元皇后之事,滿心不自在起來,更怕他想起往事不快,只柔聲笑道:“臣妾倒覺得東坡好福氣,前有正妻王弗,續絃王閏之是王弗的堂妹,又有愛妾朝雲患難與共,當真是男子中嬌妻美妾的典範了。”我話鋒一轉,只笑盈盈望著玄凌道:“只是論起嬌妻美妾來,又有誰比得過皇上呢?”
玄凌“哧”地一笑,面色轉晴,“朕當你要說什麼,原來又是拿朕打趣兒。”他走近我身邊,接過浣碧手裡在的梳子,扶住我的肩低柔道:“那朕也效仿東坡,為朕的朝雲篦一篦頭髮罷。”
他的手勢很輕柔,齒梳劃過頭皮有一點酥麻的癢。我閉著眼睛道:“皇上方才進來時彷彿很高興,有什麼高興的事情能說給臣妾聽聽麼?也好叫臣妾也一同樂一樂。”
玄凌微笑道:“嬛嬛果然心細如髮。早朝的時候大臣們上了奏章,說起今秋錢糧頗豐,百姓們都安居樂業,朕聽了也高興。早起又去看了徐婕妤,燕宜平時沉默寡言,偶爾說起幾句來,倒很入情入理。”
我莞爾輕笑,“徐婕妤與皇上說了什麼叫皇上這樣高興呢?臣妾聽聞徐婕妤滿腹讀書,想必說話也極得體,只是無緣親近罷了。”
玄凌道:“燕宜性子寡淡,很少與人親近。如今懷著身孕不便走動,更是不大與人見面了。不過來日論起兒女之事,你們倒有很多話說了。”
“皇上打算得好長遠。”我謙謙微笑著道:“皇上素來以仁孝武功治理天下,政事清明,舉措得當,不惑於外亦不憒於內,才有今日百業昌盛,百姓安居的局面。然則皇上以為天下太平,是刑法嚴苛有效呢?還是仁厚寬和為要?”
玄凌撫著下巴笑道:“嬛嬛這是要考較朕的為君之道麼?”
我微笑出柔美的弧度,“嬛嬛怎敢說考較二字,不過是請教罷了。”我佯裝一揖到底,唱到:“還請先生指教一二罷!”
玄凌忍俊不禁道:“亂世用重曲,如今天下太平昌盛,戰禍不起,自然是以寬容之道休養生息為要。”
我順著他的話頭道:“寧為太平犬,不作離亂人。可見天下海晏河清,百姓安居樂業,全是託皇上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