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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發現滿盆的都柿後還是饞出了酸水。雖然說都柿會加劇痢疾的疾患,她還是抓了一把吃起來。女售票員聞訊後也跑過來吃,她又重梳了辮子,將三股辮梳成四股,辮子就沒了間隙,像麥穗般勻密了。孕婦正渴望酸甜的東西,因而也欣然接過鵝頸女人遞來的都柿,接二連三地吃著。
賣山貨的不知裡出外進了多少趟。他看到都柿後對大家說,“你們把牙吃倒了,一會兒吃飯就不香了。”
老女人給豁唇換上乾爽的衣服,又檢查他的腋下、頸窩和大腿根這些軟組織,看是否著上了草爬子。雖然說三千個草爬子中只有一個是有毒的,可她還是格外小心。塔靜就曾經有一個女人因草爬子上身而死亡。草爬子形如蜘蛛,很小,會飛,喜歡朝有香味的地方撲去。它襲擊人體時專揀那些柔軟而隱秘的地方下口,細而多的觸角一點點扎進去,而人卻渾然不覺。若是發現及時,用菸頭燻它,就能使它前功盡棄,它會縮回頭。不過春季的草爬子最瘋狂,到了暑期,被雨水洗劫幾次,有毒的也威力不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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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女人沒有發現草爬子,她便徹底放了心,又用木梳將豁唇的頭髮理順。
賣山貨的問豁唇,“這一盆有你採的嗎?”
“他全採進自己的嘴裡了,”鵝頸女人說,“吃醉了,睡了一覺呢。”
“怎麼讓他躺在地上睡?”老女人大為不滿地說,“這麼潮的,要是著涼了怎麼辦?”
“小男孩還這麼嬌氣呀!”鵝頸女人扭著脖子說,“我小時候常常睡在山坡上,也沒得一點毛病。”她這一扭脖子不要緊,紐扣又順著傾斜的被撕裂的扣眼脫穎而出,她的肉色|乳罩顯露出來。鵝頸女人紅了臉,她做出不以為然的姿態用雙臂交叉著護著胸,然後去拿旅行袋換衣裳。她打聽到車上沒人,就揹著旅行包去車上了。
小木匠藉故還雨衣和傘也跟了出去。
賣山貨的總算找到刺探隱私的機會了,他貼著豁唇的耳朵問,“你睡覺的時候,他們在幹什麼?”
“那我怎麼知道?”豁唇說,“我睡著了。”
“沒睡著的時候他們沒甩下你嗎?”
“對了——媽——”豁唇忽然衝老女人叫道,“我看見林子的霧中有個女人在飛。”
孕婦怔了一下,她手中的都柿撒了滿炕,骨碌碌地滾著。
炊事員搬著圓形飯桌進來了,她將它支在地中央,瞥了一眼都柿盆說,“還真沒少採呢。”
“我看見那個女人穿著白衣裳,她飛得可好看呢。”豁唇說,“後來我就喊人,可他們倆都不答應,再後來那個白人飄走了,我盯著兩個白芍藥看,看迷糊了,就睡了。”
“聽聽——”賣山貨的對炊事員說,“豁唇看見霧裡有個飛著的女人!老啞巴也畫一個會飛的女人!”
“還有她呢——”短髮大嫂用嘴努了一下孕婦,“她也夢見會飛的女人了。”
“我的老天爺!”老女人叫道,“明天趕快離開這裡吧。”
“可能他們著了妓女墳的陰魂了。”炊事員淡淡地說,“這種天氣,魂兒是很容易跑出來的。”
這一帶的人都知道塔紛有妓女墳。塔紛在二三十年代曾是有名的金礦,採金的漢子云集在此。由於這裡人煙稀少而寒冷,少見女人,所以有不少妓女來此謀生。據說她們住著又漂亮又暖和的屋子,穿著也體面,採金的人把好吃的都留給她們。她們當中不僅有中國人,還有俄妓和日妓。妓女們之間相處也很融洽。只要她們活著離開塔紛的,莫不是滿載黃金,而有一些則死在這裡了。死在這裡的大都因為病,這裡醫療條件有限。妓女們死後採金的人就厚葬她們,年年都去墳上燒紙上供。然而解放以後,採金的事業有了政府的管理,妓女自然也就各奔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