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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母親複姓上官,單名一個枳字。
在他將滿七歲那年秋末,病逝。
楊培風輕輕嘆了口氣,在路旁折了樹枝,循著山川走勢,邊撲打著齊人高的野草,邊尋找母親墳墓。
他本以為,這是一樁累人的活兒,稍後還得仔細整理儀容,才能見她。但僅僅過了片刻,楊培風驀然抬頭,竟望見一株碩果累累的橘子樹,在秋風中搖曳著繁密的枝頭。
楊培風忘記了呼吸,這時,他反倒不急了。
他催動真氣,使了最擅長的劍法,將擋在身前的野草皆數斬去,同時緩緩邁開步伐。
當一個孤零零的小土堆出現時,楊培風望見,石碑上劍刻的筆力遒勁的幾個大字——女俠上官枳之墓,楊蘇書碑。
一瞬間,楊培風哽咽了。
風聲簌簌,樹枝搖晃更厲害,似在催促,也像安撫。
“不肖子楊培風,遲來十四年。母親勿怪……”
楊培風跪伏在地,淚水打溼衣襟。
“上次兒子出門匆忙,十四載冬去春來,恍如一夜夢幻。這回,培風就不走了。娘一個墓,兒子一個墓……”
一陣風聲忽至,橘子樹上飄落數十枚綠葉。
該來的,還是來了。
半空中懸立著兩道身影,一人穿著道袍,鬚髮皆白,一人青衣玉面,俊逸非凡。
這二人,自然就是正在鬥法智遠和尚,與滄淵大妖。
楊培風卻站起身來,恭敬施禮道:“兩位前輩,即刻動手吧!楊培風拜謝。”
滄淵大妖好奇地打量他,“你就是楊培風,這名女子的孩子?”
智遠和尚輕聲笑道:“他一心求死,你何不成全他?”
滄淵大妖正色道:“為何你不動手?”
智遠和尚道:“你不殺他,來這裡作甚?”
滄淵大妖笑呵呵道:“是你先晃動了心絃。本尊順勢趕至此處。這孩子與你有舊。”
楊培風輕輕道:“智遠師公。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培風當著母親的面,實在自盡不得。現下您應我之所求,千百年後,即便師公您散道,魂歸九幽。母親也怨你不得……”
智遠和尚猛然一驚,瞪眼發問:“你喚我什麼?”
“智遠師公。”楊培風面不改色,重複了一句。
智遠目光呆滯,眼前浮現出那個喜愛打抱不平的死丫頭,彷彿又被對方拽著衣袖,不厭其煩地聽她叫嚷著要買橘子。
他愛稱呼她一句“死丫頭”。只是死丫頭,如今真的死了。
那個長不大的丫頭,她的孩子竟已這般大了?
他本就知道的。
只是他一直以為,自己的乖徒兒不會對她的孩子說。說她有一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師父。
“我娘她,當年替師公去棲霞寺盜取經文對吧?她沒提這件事,她甚至沒說任何一件您做的事。是陸景老爺不經意間說的。她在棲霞寺被一位神秘人打傷……”
楊培風慢悠悠說起往事,一半是母親偶爾提起的,一半是他的猜測。
“不是我!”智遠和尚一口回絕,情緒激動。
楊培風點頭道:“是的,培風知道,所以我願意喊你一句師公。”
智遠和尚忽地面目猙獰,厲色道:“你莫不是以為提起這些,我就能饒你一命?”
楊培風神色自若,兀自講道:“我娘被一位神秘人打傷,為陸老爺所救。之後她並未去尋你,反而在扶風城嫁人生子。其中,有什麼隱情嗎?”
楊培風見對方默不作聲,他目光中的神韻,肉眼可見的黯淡下去。
楊培風心裡,已經有答案了。所以,他今天死於智遠之手,對他個人來說,未嘗不是一樁大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