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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香薰宜人,桌几是考究的紅檀木,門簾和窗簾都是一等的雲繡,光線很好,暖暖融融,那在窗臺上綻放開來的蛇頭蘭,也像醉酒的美人一樣,盈盈懶懶,輕洩春光。只是四圍的牆上有一些奇詭的藝伎面譜,或喜或悲,或狂或怒,眼神靈動,像是活的一樣,對著她眈眈直視。
這比鳳來滅國後的顛簸流離好太多了,沒有淋雨之苦,沒有大悲河的淒冷,沒有駭人的屍人,沒有刀光火影的戰爭,這裡甚至比當時自己在鳳來的閨房更精緻。
但對子瑜來說,這裡實在是不能再糟糕了,因為在這裡,她成了一個囚徒。她的手足被縛,嘴巴倒是沒被塞住,可嗓子幾乎已經啞聲了。從那個小旅館放火後,她被打暈。等她醒來,她已經是在一輛馬車上了。馳往周都的馬車。
那個旅館的老闆娘把自己賣到了這家紅樓。是同樣的那個關切自己受寒的老闆娘。子瑜知道自己沒被別人騙,騙她的是自己的無知,自己的幻想。她以前知道黑暗中有太多的兇險和怪物,現在她知道光明中的醜惡和兇險一點不比黑暗中的少。從自己的過失導致鳳來滅國,她就領悟到了這一點。
所以她很快認識到了現實。她所要做的只有一個,逃出這個錦繡溫暖的牢籠。因為她明白,這個牢籠給自己的,將是比那可怕的屍人更長久的折磨與虐待,她忽然聯想到,就好像是溺水時,是選擇在清澈的流水裡?還是在染彩的染缸裡呢?因為這怪異的念頭,她的面板都顫慄起來。
她的衣服被換過了,從裡到外。那賈昆給的墨子令也不在身邊。賈昆下落不明。
她開始嘗試著去解手上的繩索,雖然一直沒有成功,但她還是從容多了。從放火燒死旅館那幾個人時,她就不再是鳳來那個大家閨秀了,有些東西在變,細微的只有自己能夠察覺的東西,就在自己的面板底下萌芽,蠢蠢欲動,帶著欣喜,帶著興奮,帶著瘋狂。
也許正是這種東西,使自己不再懼怕那風雨和變數。
她正當她忙碌的時候,她聽到門鎖開啟的聲音,有人走了進來。
這個人不是以前那個滿臉油膩膩的脂粉的老鴇,那老鴇只懂得威脅和利誘自己。
“不聽話的話,可沒好果子吃喔。餓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再想想你的情郎,他可在我們手上,你不聽話,他的棍棒可受的多了。”
“做這行有什麼不好?有的穿有的吃,憑你這樣的臉蛋身板,賺的銀兩海了去喔。”
子瑜只當什麼都沒聽到,當賈昆被誤以為是自己的情郎時她還糾結了一下,隨即心若凝霜,面若冰雪,不理不睬。
但這個叫周紫陌的女子就不同了。她第一次來的時候一句話都不說,只是當物件一樣審量了自己一下,就像是到自己的衣櫃選一件衣裳。
第二次來的時候也是不言不語。反而在那蛇頭蘭旁佇立良久,不言不語,然後離開。
這是她來的第三次了。也是她第一次發話。
“你想離開這裡麼?”
子瑜疑惑的看著她,嘴唇動了一下,但沒有說話。
“沒人自願來這裡,可還是被命運驅使到了這裡,天大地大,這裡就是最終歸宿了麼?”周紫陌像是在自言自語,她的目光,被那窗邊的陽光,析分的有些變幻迷離。
“我去過很多地方,楚國,吳國,晉國,開始的時候覺得地方不同,人也不同,後來覺得哪裡都一樣,不管南方北方,都是一樣。陰冷也好,乾燥也好,潮溼也好,都是一樣,我的面板幾乎感受不到區別了。”她輕解羅衫,露出如藕般粉臂來。
“我只想逃離,開始是逃離那個貧苦的家鄉,然後是逃離那些骯髒的男人,逃離那些不公不平,”她忽然苦笑一下,“但後來才知道,天下就這麼大,天下就是個孤島,又能逃到哪裡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