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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互不理睬。鬧彆扭的原由他已經都不記得了,只記得他們是怎麼合好的——有一回他和紹珩正在“冷戰”,可大人們才不在意孩子的心事,父親母親照舊帶他去虞家,他不跟搭理虞紹珩,卻去逗弄才會說話的惜月,一不小心把小姑娘磕在床欄上,咬破了嘴唇,惜月放聲大哭,保姆婢女一擁而上,他嚇得臉都白了——上一次月月大小姐不知道哪裡不舒服,突然哭了,他只是因為離得近了點,就被父親一口咬定是他欺負了惜月,屁股上捱了好幾巴掌,脫了褲子都能看見手印。他看著聞聲而來的大人們正不知所措,紹珩已經拍著妹妹一迭聲地安慰:
“月月不哭,哥哥不小心碰著月月了,月月不哭,月月打哥哥……”
眼尾的餘光掃到虞紹珩,葉喆再一次覺得他們不是朋友。
不是朋友,是兄弟。
朋友,講的是志同道合,若不能同道為謀,便只好割席斷交;可兄弟不同,兄弟的道理和交情可以是兩回事。兄弟是那個恨你恨到牙癢,也會替你擋槍的人。哪怕你一條道走到黑,他也陪著你撞南牆——或者,擋在牆上等你撞。他不知道他這樣想對不對,也沒有對別人說起過,但他就是這樣覺得,而且,他覺得虞紹珩也會這麼想——他們不是朋友,是兄弟。
就像現在,他或許不相信他說的每一個字,但他要他來,他就會來,不管……“呀,葉少爺!您可有日子沒來了。”
葉喆腦子裡的念頭正轉得激動,忽然一聲親熱的招呼打斷了他的思緒,頓時讓他覺得有點兒掃興,又省悟到了自己此時此刻的豪氣干雲有多麼滑稽——畢竟,他們眼下要去的地方不是什麼刀山火海萬丈深淵,而是一間連名字都俗豔的青樓。他若無其事地同倚門迎客的姑娘和雜役打招呼,把方才那些不合時宜的念頭甩開去,偷偷覷了虞紹珩一眼,又覺得遺憾:他們沒有崢嶸歲月來驗證這一份與子同袍的義氣,於是這份壯懷激烈一旦宣之於口,就像個矯情的笑話。
03、調笑(二)
虞紹珩沒有關注葉喆的情緒,他一路過來著意留心周圍的風情景物,試圖從紅漆彩繪的門楣和光色曖昧的花樣宮燈之間發掘出葉喆帶他到這兒來的理由,可是一直到踏進大門,他也沒察覺這個叫“如意樓”的地方有什麼與眾不同。
等他眼看著葉喆駕輕就熟地跟兩個鶯聲燕語的女孩子左右逢源,其中一個還回頭拋了個輕媚的眼風給他,虞紹珩終於略帶傷感地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裡就是個尋常的長三堂子,甚至都不能算是四馬路上最好的那一類。
一別三載,葉喆的品位居然就壞到了這個地步?他還是不大肯相信,正猶疑間,一個風擺楊柳似的女子理著鬢邊碎髮不沾不滯地迎了上來:“今天一早後院丁香樹上落了只花尾巴喜鵲,嘰喳了半晌,我還想著是有什麼貴客要來,等到現在也沒動靜兒,誰知道是你這麼個小沒良心的!” 她語帶薄嗔,面上卻盡是笑意,年紀約可三十上下,絳紫的短旗袍上綴著金銀亮片,眉眼描得十分精緻。
葉喆笑嘻嘻地在她手上輕輕一搭,“菊仙姐,我今日特意帶朋友來給你捧場呢,快叫櫻桃過來。”
“櫻桃啊……”菊仙拖長了聲音,視線越過葉喆打量在虞紹珩身上,秋波一溜,看他的風度氣派便斷定這是個少涉煙花之地的貴胄公子,只是他神情淡漠,既不好奇,也沒有輕鄙之色。菊仙輕輕蹙了眉,低笑著跟葉喆打商量:
“櫻桃有客人,這會兒走不開。你既帶了貴客來,我叫珍繡去陪你們。”
葉喆眼珠一轉,撇了撇嘴:“菊仙姐,你不用唬我,那丫頭要是有走不開的客人,我跟你姓。”
菊仙窘道:“哎呦,我的小爺,您可真是半分忌諱也沒有!”說著,便吩咐身邊的小丫頭:
“去叫櫻桃,說葉少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