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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眼前一黑,一陣頭暈目眩,幾乎要跌倒。我深深吸了口氣平復呼吸,其實不用死在張義面前,讓我安心不少。我忍不住扭頭,再看向張義——我不知道此一去,會是怎樣的境況,也不知這會不會是我們最後的一面。
我其實分不出對他的感情,是感激、依賴、敬畏還是喜歡哪種更多一些,但看到他剛剛看我如看陌生人的眼光,我的心還是痛得厲害,我終究不能釋懷。
回首處,已然燈火瀾珊。如豆的燈光讓我看不清他的面目,隔著黑暗,我們彷彿隔了咫尺天涯,彷彿隔了萬水千山,彷彿隔了生死忘川。
侍從輕輕推了我一下,我輕聲一嘆,隨著他拾階而上。
直到走出去很遠很遠,我才聽得身後長長的甬道間隱約傳來一陣微不可聞的聲音:“一入侯門深似海……”
我渾身一震!
一入侯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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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種心底的疑惑,因著夜色中出現的人影,而迎刃而解。
然而,他出現的那麼突然,突然到讓我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突然到讓我不知道應當以何種面目來面對他。
初秋的夜色中,他的髮髻微顯凌亂,他的面色有些蒼白,但依舊是一襲墨藍色織錦長袍,依舊是神色恬淡的笑容,依舊是寵辱不驚地坐在那裡,彷彿一切都不曾改變過,彷彿他還是那個在草棚裡要我的一生一世的朱離,還是那個在馬車上對我說他不是許仙我也不是白蛇的朱離,還是那個手執珠串說這是唯一不屬於靜王府而屬於他的東西的朱離,還是那個安然坐在落花前,包容而從容地對我許下了秋天一起賞菊把酒的朱離……
他的眼神,透過茫茫暮色,越過累累人影,那麼那麼清淺而溫柔地投在我身上,再沒有在寧王府相見時的冷漠疏離,彷彿眼前的人從不曾變過,彷彿……之前的身陷囹圄、亡命天涯、九死一生、以命易命種種恩怨糾纏,都是我的幻覺一般。
是幻覺麼?
要是幻覺——該有多好?!
我忽然覺得有一隻手用力掐著我的手臂,側頭去看,方對上了姬暗河陰鷙的目光。恍然發現自己剛才的心思竟全在朱離身上——我不是強迫自己忘記他了麼,我不是已經把他當成路人甲了麼?可為什麼看向他,竟還是全身滿心的疼?藉著身體上的痛楚,我強迫自己把目光艱難的移開,就在這同時,卻聽朱離輕聲開口:“姬將軍,好久不見。”
他的聲音依舊如我想像中的清潤溫和,彷彿面對的不是那個幾乎害自己九死一生的罪魁禍首,彷彿面對的不是那個與自己老婆通姦的姦夫。
只聽我身邊的姬暗河冷冷道:“恭喜朱世子深沐皇恩,御賜監軍之職……”
“我家公子已世襲靜王,您姬將軍可以喚公子為靜王爺。”朱離身後有人淡淡地打斷,我方發現,朱離身後,果然已經不是趙闊了。
不知道是因為夜色的緣故還是別的什麼原因,那人一襲灰衣,眉目淡淡,竟讓人瞧不真切,彷彿只是朱離身後的一個影子。
原來……朱離回京城已世襲了王爵。我這才注意到,朱離的墨藍色長袍領口袖邊衣襬間已滾上金線,這是隻有王侯才有的殊榮。然而金線旁邊還有一層淺淺的白色,卻是重孝在身的標誌——我相信,他寧願永遠不要這個王爺的稱號份位,也不希望老靜王離世!
是的,就算老靜王待他並不親厚,他也寧願自己的親生父親好好活著。
我的心口竟是微微一痛,因為失去至親至愛人的痛,我感同身受,因為孤零零一個人活在這個世上,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的痛,我亦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