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硯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八零中文www.80z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而此時,他只是困頓潦倒紅塵客。
這念頭教人一驚。
他明明沒有掐緊,江音晚卻在這一刻,真切覺得喘不上氣來。彷彿溺水的人,一寸一寸由著那冰湖沒頂。
她依然假裝睡著,感受到裴策慢慢收回了手,靜靜坐在床畔。沉默裡若有一把鈍刀,在她心頭一點一點割著,黏連皮肉,銼磨骸骨。
他最終只是為她掖了掖衾被,便踩著夜色,腳步輕緩離去。
明明紫宸殿內殿是帝王寢居,歷來嬪妃留宿被視為殊榮。江音晚無名無分,又惹天子大怒,裴策這段時日不願見她,卻不是讓她遷出,而是每每獨自在前殿的榻上囫圇將就。
江音晚慢慢睜開了眼。中秋的月,該是圓滿至極,灑入子夜的深殿,如一地的霜露。
因她小產後體虛畏寒,殿內已燃起了燻爐。鎏金錯銀的紫銅爐裡,銀絲炭無聲無煙,她望著那一點猩紅的光亮,在霜白餘燼間微弱跳動,是血漓的心跳,似下一瞬便要熄滅。
夜那麼長,溶溶朗月和一星火光倏爾淡去,原來還是貞化二十四年的元夜。
床畔人影猶在,江音晚借著夜明珠瑩然一泊清輝,愴然看向他俊逸眉眼。糾葛兩世,此一望,便該是盡頭。再走下去,唯剩玉石俱碎,兩敗俱傷。
她必須離開了。
裴策注意到了她的動靜,伸手探向她的額頭,取下一方濕潤的巾帕,另一手覆上去。
江音晚這才意識到自己在發燒。怪不得頭腦昏昏脹脹。
額上溫熱手掌已經收回。裴策漆眸映著微光,幽邃如潭,深暗難以估測,只看得出表面的平澹。
他嗓音磁沉,緩緩道:「燒還是未退。」
江音晚不知該如何接話。為何發燒,她心裡再清楚不過。聽裴策接著道:「不是已經喝了藥?怎麼病情反而加重了?再請太醫來看看。」
江音晚心中驟然一緊,擔心他傳喚的並非吳太醫,而是從前慣用的羅太醫,急忙開口,染著微微的沙啞:「殿下,夜已深,便不必折騰了。」
裴策本已轉頭向外間,欲作吩咐,聞言,目光漫然落回她面上。
濃睫覆下一片鴉影,深眸淡淡。不知是否她心虛之故,恍惚覺得那雙眸子似審視般,在暗影裡劃過一縷蝶須般疏淺的晦戾,不可捉摸。
江音晚硬著頭皮,繼續勸道:「吳太醫今日說我風寒輕微,按方服藥三日即可。或許一時反覆,也是正常的,殿下不必擔憂。」
前面幾句是實話,吳太醫診脈時素苓亦在場,江音晚試圖鼓起一點底氣。
裴策耐心聽她說完,未發一言,只靜靜看著她,不知想了什麼,一分表情也無。
寂夜闃然,香漏煙燼無聲落下,江音晚清晰聞得自己的心跳,一聲一聲墜下去。
裴策終於輕輕點了點頭,慢條斯理將字道出:「那便聽晚晚的。」
又囑咐她:「這幾日便乖乖喝藥,好好休養,不可再吹冷風了。」語氣尋常。
江音晚心虛地覷著他淡然神色,竟愈發覺得莫測,如一幅濃淡山水,靜水映出奇峻山嶽,墨色幾欲噬人,再一望卻只是寂和,並無分毫旁的情緒。
裴策重新擰了帕子,覆在她的額頭,依然靜默坐於床畔。
江音晚不敢再看一眼,重新闔上了眸。燒得頭腦昏沉,很快沉沉睡去,意識迷濛間莫名滑過最後一念——裴策難道要這樣坐一夜麼?
這問題的答案她無從知曉,次日醒來,裴策已然離去。
正如她的預想,裴策這段時日果然忙碌。
然而計劃並非處處順利。
吳太醫當日留下藥方,讓她按方煎服三日,稱可病癒,調換了幾味藥後,實則該病情逐日加重。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