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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前方,是未掃的積雪,留下兩串深淺不一的腳印。
耳垂上傳來絲絲麻麻的疼。江音晚回神。那年御花園裡的寒風散去,紅牆白雪消融,那一枝孤梅呈於她面前畫卷,朵朵精緻柔婉,如宛轉舊夢,唯一朵蒼勁,凌霜傲雪。
青玉香筒裡,沉檀的清幽香氣溶著棗花蜜的一點甜,從鏤雕梅竹紋的縫隙間一絲一縷地溢位來。她卻彷彿再聞不見,鼻端只剩下淡淡龍涎香氣,澀冽微苦,將她籠罩。
紅梅圖邊,男人修長清瘦的指停在一沓畫紙中的一幅,只漫不經心的一問,便不再發一言。沉默裡攜著沉沉的壓迫感,等待她的回答。
江音晚驀然覺得開口艱難,良久,才輕輕道:「音晚畫的是殿下。」
男人壓在宣紙上的手指抬起,慢慢捏住了她尖柔的下巴,極有耐心地一點一點掰著偏轉過去,使她與自己對視。
江音晚對上那雙矜冷漆眸,眸光平靜,如水面無波無瀾,其下是她看不透的深深寒潭。她下意識地移開視線,聽到裴策淺淡吐字:「是麼?」
江音晚覺出平靜下的危險,輕蹙蛾眉,還是點了點頭。
裴策輕輕笑了一聲,不知是否相信。他睨視著掌中芙蓉玉面上每一寸細微反應,漫然道:「可孤覺得不怎麼相似。」
江音晚蜷長的眼睫輕垂,有些悵然地想,確然不大相似了。
又聽到男人嗓音低沉,懶懶緩聲道一句:「不如重畫一幅。」捏著她下巴的手,慢慢將她調轉回去。
裴策維持著在江音晚身後環住她的站姿,重新鋪了畫紙,握住她纖白右手,輕輕掰開五指,將那支被她擱下的紫毫,塞回了她的手中。整個過程慢條斯理,等著她重新作畫。
江音晚感受著身後的淡淡注視,那視線疏慢,卻讓她提筆懸於宣紙上方的手腕隱隱作顫。
裴策並不催促,耐心極佳,看著那柔荑失了力與穩,落下虛浮的一筆。
他一手撐在桌案邊,緊挨著江音晚纖柔身軀,另一臂更是直接將她的細腰環住。
是裴策要江音晚重畫,見那一筆筆漸漸尋回了水準,勾勒出水墨形意,他反而不甚在意地將視線移開,轉而靜靜落在身前女子低頭時秀頸柔曲的弧度,神色清廖自若。
片晌,裴策抬手將半遮頸上的烏髮拂到另一側。指腹不緊不慢,在那如玉似露的柔頸上摩挲,懶懶的,有些好整以暇的意味。
江音晚感到癢意,身子微微一瑟,避開他的手,筆下同時一顫,濺下豆大的墨點,難以彌補。
她下意識想要回頭,也不知是想求助,還是討饒。然而身後男人的聲音已在頭頂慵淡響起:「重來。」
那被墨點毀去的畫紙被裴策輕輕提起,置於一邊。新的宣紙在江音晚面前鋪開。
江音晚眼眶微紅,手腕更覺酸乏無力,卻不得不在男人凝睇下重新落筆。
海棠紋銅壺滴漏裡,漏箭一分一分地沉下去。不知過了多久,綿韌宣紙上,濃淡有致的墨韻勾勒出一個玄衣男子,五官尚未細細描繪,卻已具備了清漠峻然的氣度風骨。
裴策垂眸看著她筆下的自己,面色靜得莫測難參。江音晚還在細緻勾畫眉眼,他沉默著看了一會兒,驀然偏頭,將一記蜻蜓點水的吻印在她凝脂般的頸側,眸底卻寡涼。
江音晚渾身一僵,右手手腕又是一抖。幸而及時將筆撇遠,星星點點的墨漬,濺在紫檀黑漆書案上,漆地上鑲嵌的螺鈿花蝶紋,染上了廖然幾點黑。
她兀自低著頭,凝目在半成的畫面,那疏密水墨,在她視線裡漸成漫漶黑白。一滴淚,倏然濺落於紙上,墨痕暈開,這畫,終究還是毀了。
江音晚淺淺吸一口氣,擱下了筆。左手因莫名的酸澀而輕顫著,捏起薄薄宣紙一角,想要將之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