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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患者。終於,她站住了,發現自己正停在康南的門口。推開門,她走了進去,有多久沒到這房裡來了?她計算不清,自從她下決心不連累康南的名譽之後,她沒有再來過,大概起碼已經有幾百個世紀了。她和自己掙扎了一段長時間,現在,她認清了,她無從逃避!這段掙扎是痛苦的,像一次大戰爭,而今,她只覺得疲倦,和無可奈何。
一股熟悉的香菸味迎接著她,然後,她看到了康南,他正和衣躺在床上,皮鞋沒有脫,床單上都是灰塵,他的頭歪在枕頭上,正在熟睡中。這房間似乎有點變了,她環視著室內,桌上凌亂的堆著書本、考卷,和學生的紀念冊。地上散佈的全是紙屑和菸蒂,毛筆沒有套套子,丟在桌子腳底下。這凌亂的情形簡直不像是康南的房間,那份整潔和清爽那裡去了?她輕輕的闔上門,走了過去,凝視著熟睡的康南,一股刺鼻的酒味對她衝過來,於是,她明白他不是睡了,而是醉了。他的臉色憔悴,濃眉微蹙,嘴邊那道弧線更深更清晰,眼角是溼潤的,她不敢相信那是淚痕,她心目中的康南是永不會流淚的。她站在那兒好一會,心中充滿了激情,她不願驚醒他。在他枕頭下面,她發現一張紙的紙角,她輕輕的抽了出來,上面是康南的字跡,零亂的、潦草的、縱橫的佈滿了整張紙,卻只有相同的兩句話:“知否?知否?他為何不斷抽菸?
知否?知否?他為何不斷喝酒?“
翻過了紙的背面,她看到一封沒有寫完的信,事實上,這信只起了一個頭,上款連稱呼都沒有,與其說它是信,不如說是寫給自己看的更妥當,上面寫著:
“你撞進我的生命,又悄悄的跑掉,難道你已經看出這份愛毫無前途?如果我能擁有你,我只要住一間小茅屋,讓我們共同享受這份生活;階下蟲聲,窗前竹籟,一瓶老酒,幾莖鹹菜,任月影把花影揉碎……”
信到此而止,下面是一連幾個畫著大驚歎號的句子:夢話!夢話!夢話!四十幾歲的人卻在這裡說夢話!你該看看你有多少皺紋?你該數數你有多少白髮?“
然後,隔得遠遠的,又有一行小字:“她為什麼不再來了?”
江雁容把視線移到康南臉上,呆呆的凝視他。於是,康南的眼睛睜開了,他恍恍惚惚的看了她一眼,皺了皺眉頭,又把眼睛閉上了。然後,他再度張開眼睛,集中注意力去注視她,他搖了搖頭,似乎想搖掉一個幻影。江雁容向床前面靠近了一步,蹲下身子,她的頭和他的距離得很近,她用手指輕輕撫摸他的臉,低聲說:“渴嗎?要喝水嗎?”康南猛的坐了起來,因為起身太快,他眩暈的用手按住額角,然後望著她,一句話都不說。
“我又來了,你不歡迎嗎?”她問,眼睛裡閃著淚光。
康南一把拉起她來,他的嘴唇落在她的唇上,他炙熱的呼吸吹在她的臉上,他用手托住她微向後仰的頭,猛烈的吻她,她的臉、鼻子、嘴唇,和她那小小的,黑髮的頭。她的淚水弄溼了他的唇,鹹而澀。她的眼睛閉著,溼潤的睫毛微微跳動。他注視她,仔細的,一分一厘的注視,然後輕聲說:“你瘦了,只為了考試嗎?”
她不語,眼淚從她的眼角滑下去。
“不要哭!”他柔聲說。
“我努力了將近一個月,幾分鐘內就全軍覆沒了。”她哽塞的說。“小雁容!小容容!”他喃喃的喊。
“我們走吧,康南,帶我走,帶我遠離開這些人!”
康南黯然的注視她,問:“走?走到哪裡去?”“到深山裡去!到曠野裡去!到沒有人的地方去!”
康南苦笑了一下。“深山、曠野!我們去做野人嗎?吃草根樹皮還是野獸的肉?而且,那一個深山曠野是沒有人的?”
江雁容仰著的臉上佈滿淚光,她凝視他的臉,兩排黑而密的睫毛是溼潤的,黑眼睛中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