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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可以讓你感覺到水龍頭的失控呢。他在抽菸。他沉默了一下。然後輕輕地搖頭。
這樣英俊的一個男人。卻有一顆死掉的心。他是和她如此相似的一個人。
兩個死心的人,在一起希望彼此能夠取暖。卻因為彼此的寒冷。只感覺到越來越冷。她在這個無聲的瞬間,聽到一些支離破碎的聲音。
那個夜晚他們爭執。沒有彼此指責。只是在強硬和沉默中抗衡。她不想和他說話。她說,她要開電腦。他不同意。他踢翻她的椅子。他說,我不許你上網。
我們把話談清楚。她不肯和他對話。她固執的時候會非常任性。她只是輕聲重複,我不想和你說話。臉上甚至還有淡淡的微笑。
她知道她只要像平時一樣柔順,一切就都會過去。甚至她清楚,他只是想讓她屈服。他並不想傷害她。但是她把自己疼痛的心防衛了起來。她坐在冰冷的地上。
看著他。然後她站起來,穿上了大衣。她說,那我出去好了。
他光著腳從床上跳起來。冬天的深夜,已經過了12點。她對這個城市一無所知,卻想獨自離開。他攔住她。她推開。然後他把她抱進房間裡。她又跑出去。這個不知道屈服的女孩突然開始倔強得讓人憤怒。他是個被女人寵壞的男人,沒有什麼耐心。他抓起她的衣服和行李,砸向她。你滾,滾得遠遠的,永遠都不要回來。
在他的失控和崩潰中,她像一隻動物一樣,逃到了門外。黑暗的樓梯上有倉促的足音。然後在寒冷的冬夜中消失。
她來到這個城市。他們開始同居生活的第一個夜裡。她對他一無所知。這個空茫的城市。世紀末漂泊途中停靠的最後一個角落。她奢望過一些溫暖。也預知感情只是彼此寂寞的一個安慰。卻在愛情的暗淡和殘缺中,感覺到它無處可逃的寒冷。
有時候他會天真溫情像個孩子。她瞭解他的過往,所以能接受他的黑暗和冷漠。
她能接受他隨時離去的結局。就好像她對自己是否會隨時地離開,同樣也沒有任何諾言。有時候她撫摸他的頭髮和臉。她想他們是否能夠彼此溫暖一些。可是,她又清楚,老得快的心會如此自私。他們在彼此控制對這份感情的投入。
她在空蕩蕩的黑暗的馬路上狂奔。凌晨快兩點的時候。這個城市是空的。她在寒冷的風中流下淚來。溫暖的眼淚在臉上是刺痛的。
在骯髒的空蕩蕩的火車站裡,她找了個角落坐下來。等到天亮,她想她可以買一張車票,離開上海。去任何一個可以去的城市。她一直在路上。她不介意再次地流浪。也沒有任何恐懼。本身就是雙手空空的人。隨時都能放掉一切。
候車大廳空氣汙濁,燈光刺眼。一些衣著襤褸的人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地上都是垃圾。她感覺到胃裡的疼痛。她把手撐在那裡抵著痛。突然她想起一些記憶深處的語言。一個男人對她說,他在夢中看到她離去的路。他醒過來的時候心裡鈍痛。如果沒有你。如果沒有你。但是她依然離開了他。她註定要自己一無所有。但是這樣的記憶是否是溫暖的。甚至能安慰這一刻的病痛和狼狽。
她沒有絲毫對他的期望和等待。也沒有留戀。離開他就會像到他的身邊,一樣的輕易。好像他從來沒有屬於過她。她也從來沒有屬於過他。他們只是彼此路過。
車站的顯示牌裡顯示出的日期是12月31日3點45分。
世紀末的最後一天。她的昏昏欲睡中的腦子裡,只有一些模糊的詞彙。告別。
流浪。愛情。貧窮。
他出現在候車室的時候,看到她蜷縮著躺在冰涼的木椅子上。旁邊放著一瓶礦泉水。
還有拆開的零散的餅乾和止痛的藥片。這個臉色蒼白,頭髮凌亂的女孩,平靜地看著他走到她的身邊。她已經平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