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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爺陪著小貴子喝了酒又吃了飯,然後安頓小貴子在炕上睡下,這時差不多已經半夜了。
大老爺心裡盤算,秋天推遲的天津北京保定之行,現在看來已經迫在眉睫了,有一點不湊巧的是現在離過年還有八天,即便是第二天動身,馬不停蹄地趕到天津恐怕也過了大年初一了,而過年的時候是任何事情都解決不了的。
大老爺先回菊花塢看看大太太,然後再決定是否去二太太那裡。然而天津的事已經使大老爺的心情變得沉重起來,讓大老爺更煩心的是大太太忽然頭痛得厲害,並且肚子也覺得不舒服,大太太正急得沒辦法,見了大老爺回來,這才有了些主心骨。
你快看看吧,老爺,絲紅說,不知道岔了哪股氣兒,大太太肚子痛得厲害。
大老爺嚇了一跳,就想到禍不單行這句話,趕緊給大太太把了脈,覺得脈相還算平和,這才稍稍放下心來,但是大老爺已經徹底打消了去銀杏谷那邊的念頭。
大老爺折騰了多半夜,在西套間屋裡睡下,一覺沒醒天就大亮了。
第二天是個晴天,一夜大雪之後,烏雲四散,初升的太陽光芒四射,照得山河上下好不光亮。
早起的人們已經各自清掃完了自家門前的積雪,街道上露出青石板來。
保和堂大院裡,長工們已經早早地將積雪打掃清了,吃了飯可以圍著火盆烤大火,這是長工房一年裡最輕閒的日子。
大老爺起來,洗漱過後,到了吃早飯的時候,丫頭們端了小米粥上來,還切了一盤鹹雞蛋,一個大碗的熬菜。
這時二太太來了,跟大老爺打了照面,彼此倒也無話可說,只是各自想著對方昨夜裡都做了些什麼。
懷著疑惑心情的當然是二太太,但是情況很快明朗化了,保和堂昨天發生了許多事,最大的事當然是天津的人命官司。大太太儘管並不知詳情,但從大老爺的言談舉止中已經領悟到小貴子跟大老爺談了重要的事,在吃飯的時候忍不住詢問大老爺。
大老爺神態很平靜,說,沒什麼,無非是帳目上的事。
大太太當然不信,說,你不用哄我,我看小貴子一副急頭棒腦的樣子,就知道天津肯定出了什麼事。
於是大老爺就一五一十地說了,大太太果然焦急起來,甚至飯也吃不下去了,說,出了這麼大的事,保和堂可怎麼辦?
二太太當然什麼都明白了,勸大太太說,沒有過不去的山,一切都有大老爺呢,嫂子不可著急上火,肚裡的孩子要緊。
事情正如二太太說的那樣,一切都會過去,何況保和堂既然能在北京天津保定開店做買賣,當然也不是等閒之輩。我們有必要重述,保和堂蔣家老太爺蔣翰雉是晚清最後一科會試貢士,要是參加殿試,考個進士也未可知,蔣翰雉本來是朝廷賜了頂戴花翎的人,試想在官府和地方總還是有些關係的。
大老爺跟二太太商量之後的結果是,先讓小貴子趕迴天津去,而大老爺在過完春節之後才能動身。
大老爺叮囑小貴子說,你拿了老太爺和我的帖子先找找老太爺生前的舊識,讓他們出面關照些,至於錢方面,先把天津錢莊裡的錢支出來用,我再給你寫張帖子帶著,那邊自會有人關照你,我最遲大年初五動身去天津。
於是,小貴子在臘月二十三小年這一天碖著大雪趕迴天津去了。保和堂又恢復了平靜,就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一樣。大老爺將事情的進展告訴了大太太,並安慰她放寬心,保和堂蔣家不是僅僅有錢的土財主。
大太太除了應該寬心之外,的確沒有必要自尋煩惱。正如二太太說的,萬事有大老爺呢。
因為出了太陽,街上被清掃之後積藏在石板縫中的雪很快溶化了,流出稀哩嘩啦的黑泥湯子,每個走過的人腳後跟都帶起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