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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世陵從小住的老宅,是王府似的大院落;後來搬去南京了,金公館的豪奢寬敞,更是城內出名的。好日子過了二十年,他覺著自己現在是落進狗窩裡了。
房內有一張做工粗糙的桌子,樣式好像學堂裡用的課桌。他就坐在桌前,一隻手託著腮,怔怔的想起自己上次來北平避難時的情景‐‐那時就以為自己是受了大苦了,可是現在想來,那算什麼呢?而且那時還有盼頭,這回卻是沒有翻身的日子了。
想到這裡,他把頭埋進臂彎裡,心想這一切真像一場夢‐‐要真是夢就好了,夢醒了,還有文仲提著皮箱過來,箱子裡放著現鈔,用來供他吃喝玩樂;北平呆膩了,那就回南京,在南京,他是金家三公子,處處受著最高的恭維,在哪裡都大出風頭,出風頭是需要資本的‐‐他什麼資本都有,並且全是最雄厚的。
良久,他抬起頭,一雙淚眼望著爐中火焰,終於承認了新生活的到來。
他並未因此忘記了舊生活‐‐不但不忘,甚至還要銘記於心!他不是天生就住在這間狗窩裡的,這個事實讓他心裡生出一股子勁頭,這勁頭說不清道不明,可足以讓他增加了勇氣,增厚了臉皮。
凌晨四點鐘,金世流回來了。
他的頭髮眉毛全上了霜。夾帶著一身寒氣,他哆哆嗦嗦的進了房。
房裡沒有燈火,幸而今夜月亮大,屋內不至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他輕手輕腳的脫了外面的大衣,抖了抖雪花掛到牆上的衣帽鉤上,這時床上響起了含含混混的一聲&ldo;二哥&rdo;,接著金世陵半睜著眼睛坐了起來,迷迷糊糊的爬到靠床的方桌旁,要去點蠟燭。
金世流雖然被凍了個半死,精神卻很不錯,搓著手走過來,在金世陵赤裸的肩膀上握了一下,聽三弟被冰的驚叫了,他才微笑道:&ldo;不用點蠟燭,我看得見。&rdo;
金世陵早已經躲回被窩裡:&ldo;你今天回來晚了。&rdo;
&ldo;你怎麼知道?&rdo;
&ldo;我能覺出來。&rdo;
金世流坐在床邊,窸窸窣窣的脫衣服,然後也不洗漱,直接就擠進被窩裡:&ldo;今天回來的晚,是因為‐‐我身上涼的很,你等一會兒再來抱我‐‐和幾個同事在一起聊天聊的久了,順便就又去吃了點夜宵。我發現這份工作雖然所入無多,可也正因如此,同事們沒有什麼可爭可奪的,反倒很好相處。同時我又發現,我們自覺著是窮了,其實比我們窮的人,還大有人在呢!譬如一位同事,一個月也是掙這一百多塊,要養活家中老小七口人,真是不曉得他這收入該如何分配了。&rdo;
金世陵聽他侃侃而談,並無睏意,就暗暗的想:&ldo;看來他在這種生活裡,竟然還過出樂趣來了!&rdo;
他對金世流的樂觀顯得不以為然,殊不知金世流這人的快樂,倒是發自內心的。他這人對於物質生活的要求素來不是很高,能活就行;他注重的是精神生活。在南京做闊少爺,發文學家大夢時,他並沒覺著多麼開心;如今窮了,自掙自花兼養活一個弟弟,他反而感到很坦然自在。
至於父親哥哥的慘死‐‐他其實沒怎麼放在心上,人誰不死,死就死了吧!
&ldo;二哥。&rdo;金世陵開了口:&ldo;我還是得找份工作。&rdo;
金世流側身摟著他:&ldo;不用。況且你又能做什麼工作?&rdo;
金世陵向下縮了縮,把臉貼在他二哥的胸膛上:&ldo;總不能永遠都讓你養著我吧?現在我不學著幹點什麼,以後一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