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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是謝玹,作為一個受盡白眼的小小庶子,不說謹言慎行,卻也定是會韜光養晦,待時機成熟再作翻身打算的。依照李徵那短暫卻坎坷的前半生,在無人愛護也無人依靠的情形下,為何會養成現在這般狂的性子?
他當真覺得,在李家殺一個皇子,不會被皇家問責嗎?
不,李徵不會這麼愚蠢。
謝玹想起在來李府前,十皇子曾在他面前埋怨過的話。
「這事說大也非多大的事兒,皇祖母之所以知道,是因為那位膽大包天的庶子曾將李鬱一紙訴狀告到了刑部。可這種朝廷官員的家事也並非刑部管啊,那庶子來這一回,不僅被刑部的大人嘲諷不知長幼之禮,還讓李縉丟盡進了顏面,整個汴梁都知道他們家的嫡長子與庶子打起來了。」
當時謝玹還以為這位庶子是個愚鈍的莽夫,現下看來,想必也是他計劃中的一環。
爭鬥、上告、流言。由區區家事轉變為一場鬧劇,汴梁的閒散人士收穫了茶餘飯後的調笑閒話,李徵收穫了什麼?
……關注。
謝玹拂動茶水的動作停在半空。
若皇子死在李府,首當其衝需要問責的,就是李縉,這也是李徵想要的……關注。鬧劇發生後,李縉去家宴上試探王太后的反應,被王太后察覺其中有貓膩,所以才會派十皇子在這時登門拜訪。
原來如此。
他這是……在借刀殺人啊。
借王太后的刀,殺李縉的人。只是這種做法,著實是有些狂妄的、同歸於盡的意味了。
「想清楚了?」李徵淡淡道。
謝玹將茶盞放回桌上,收回手揣進衣袖裡:「想清楚了,只是有些遺憾,沒能更早與應寒兄相識。」
李徵輕笑一聲,但那笑意未達眼底。卻聽謝玹冷不丁問道:「你是怎麼把李鬱的腦袋弄成那副模樣的?」
「……」李徵愣了一下,「你要問的就是這個?」
「好奇。」謝玹雙手撐著下顎,蹙眉道,「我不喜歡李鬱看我時的眼神,思忖著找個機會也照著他腦袋來一下。」
李徵望著他,緩緩淺笑開來。
這一回,謝玹才終於從他這副面孔裡探查到了點真心實意的笑意,忍不住也跟著彎眉一笑。
「我趁他睡著的時候,拿起他平日最愛的古董,照著頭砸下去的。」李徵說,「他們都覺得,我是因為在門下省受到李鬱當眾羞辱,一怒之下才做出衝動的事。」
謝玹心領神會,接話道:「其實是因為你很早就看他不順眼,這次不過是順勢而為?」
李徵仔仔細細地瞧了謝玹一眼:「怪得很,我們明明才第一次見面,我就好像已經有點喜歡你了。」
謝玹不動如山,輔一張嘴,半句話音還未吐出,忽見李徵臉色一變。
他快步走向謝玹,一把將人推到牆角,用自己高大的身形擋住身後的全貌,繼而反手抄起桌上的茶盞,以一種極其刁鑽的力道投擲了出去。
「啪」的一下,茶盞摔得粉碎,窗外有一個人影被砸得「哎喲」一聲。
李徵冷斥出聲:「誰在那鬼鬼祟祟?」
「是我,是我,徵少爺。」
讓謝玹意外的是,窗外站著的是方才帶領他們去見李鬱的那位領事。他被淋了一身的茶水,額頭上泛著紅,不知是被砸的還是被燙的,歪歪扭扭地扶著牆。
李徵瞬間變了臉,露出一個任誰看了都想一拳揮上去的嘲諷神色:「老頭兒不是不讓人接近這間屋子?你過來,是不怕他的家法,還是不怕我身上的晦氣?」
領事連連擺手:「徵少爺莫要置氣,我是瞧著天色將雨,想看看徵少爺需不需要添些炭。」
聞言謝玹看向屋內角落裡積灰的火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