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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層灰的地下,蜷縮著一個人,一個披頭散髮、面容汙穢、衣衫襤褸的人!
這人身上的衣服早髒得沒了本來的顏色,衣襟、衣袖、衣襬全破得沒了形狀,左一條、右一縷地掛著;裸露在外的肌膚,結了厚厚的一層泥垢,十指已成了爪子。左膝下一個茶碗大的傷口,潰爛見骨,流著黃白的膿,滲著淡淡的血,雖離得那麼遠,也立刻就能聞見那股刺鼻的腥臭味。
她怔在那裡,心一下接一下地跳,怦怦的,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急,一直跳到了嗓子眼裡,馬上就要從口中跳出來,已經無法呼吸。她害怕極了,不由自主地哆嗦:自己眼前,已是阿鼻地獄!一個曾經那麼神采飛揚、清華飄逸的絕世青年,此刻,在經歷了種種人世間最殘酷悽慘的打擊和折磨後,已經成了這麼一副衰朽醜陋、哀頹絕望的模樣,已經成了一個汙髒、噁心得令人無法目睹的廢物!
她腿腳痠軟,“撲通”跪倒在地上,然後手足並用地爬了過去:“尹……尹郎,是你嗎?”她爬到趙長安身邊,見他雖仍一動不動,但整張臉都扭曲了,如有個惡魔正掐住了他的脖子,要活生生地扼死他!
“尹……郎!”
“不能哭!”已搶到另一側的遊凡鳳沉聲道,“他快虛脫了!”說時出指如風,點中了趙長安的肩井穴,因他已看見,趙長安的手足已在痙攣抽搐。他小心抱起趙長安,快步到了火堆旁,把他扶靠在自己懷裡,取出“奪魂續命丹”,撬開已神志不清的他的牙關,將丹藥盡數傾了進去,拇、食指貫注真氣,輕釦他下頜三寸處。同時晏荷影眼明手快,將皮囊裡的水往他口中一倒,這才將丹藥從已不會吞嚥的他的口中衝下了喉嚨。
然後,遊凡鳳掌心抵住他的後頸大椎穴,緩緩傳送真氣過去,助丹藥在他體內儘快生效。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工夫,遊凡鳳這才輕吁了一口氣,撤掌,解開他被封的穴道。
他知趙長安是因多日未進食,早已神虛氣脫,這時又驟遇刺激,震驚之下,立刻暈厥了。現自己已用真氣和丹藥護住了他的心脈,攝住了他的元氣,他的性命已無大礙,只須再吃點東西,馬上就能甦醒。於是他對捂著嘴早哭成了個淚人的晏荷影道:“莫怕,他是餓暈了,現在這條命已經搶回來了,只要再有點東西吃,就不妨事!”
晏荷影急轉念:吃什麼呢?一眼看見佛案上一個缺了幾個口的破香爐,有了主意:“我去弄點兒米粥來!”然後端起那個破香爐,疾步出殿。寺門外就有一流清泉,她洗淨香爐,盛了半爐清水,端回來放在火上燒開,從包袱中拿出炒米粉,倒了半袋進去,用樹枝攪成濃粥,然後取出從望郎浦帶回來的兩隻木碗,盛了米粥,兩隻碗、來回地倒,同時拿嘴急急地吹,恨不能馬上就將粥吹涼。待粥已溫熱,遊凡鳳扶著趙長安的頭,撬開他的嘴巴,仍依前法,晏荷影將粥一點一點地全餵了進去。
一碗喂完,晏荷影還要喂第二碗,遊凡鳳攔住:“不成,一下子吃得多了,只怕受不住!”晏荷影以前也曾聽說過,饑荒年中,有災民在討得食物後,一氣吃得太飽,稀薄的腸胃無法消化,當場就脹死了。於是她把剩下的粥放好,又將香爐洗淨,盛水在火上燒熱,用絲巾蘸了熱水,動作輕柔地為愛郎擦拭滿臉的汙垢。她一邊擦,一邊落淚:他雙頰深陷,肌膚黑黃,也不知是因何而起的爛瘡,佈滿了脖頸和雙手,又是膿,又是血,又是燻人欲嘔的惡臭。聞著那股味道,兩人都覺噁心,但更覺悲痛:太慘了!趙長安竟已淪落成了這副樣子,實在是太慘了!可他究竟為什麼,要把自己作踐成這個慘樣?
晏荷影才拭淨他的臉和脖頸,正要換水擦他的雙手,卻聽他低低地哼了一聲,然後,雙眼張開了。雖然雙眼張開,但他神志依然不清。兩人盯著他的眼看,但都不敢喚他,只怕一喚,他再受刺激,又會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