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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索特國進貢的那管玉簫取來,今夜,就由世子為本宮未來的太子妃吹簫伴奏。”
玉簫很快取來,呈在趙長安面前。簫比拇指稍粗,長一尺八寸,八孔,簫身雪白,通體竟是透明的。在柔和月色的映襯下,趙長安持在手中的,不似一管玉簫,卻是一泓春水,一泓立時便要自他的指縫間流淌瀉瀝的春水!簫尾系淡青絲絛,上懸精美的龍風玉墜,墜上各鑲小指肚般大的明珠六粒,在系絲絛的地方,簫身之上,鐫有二兩個三分許長的金芝英篆字:“幽訴”。
幽訴!是幽幽此心誰訴嗎?簫聲嗚咽,歌聲溫婉,過煙波、穿花林、繞春樹、飄遠方……這是遊子的嘆息,還是思婦的惘然?
在這月色下、春林裡、客棧中、扁舟上、驛館內,有多少徵人思歸不得?又有多少怨婦望眼欲穿?人生便是如此令人惆悵、哀傷,令人淚眼問天天不語,令人低首悲斷腸……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多麼純淨清麗的意境!但這簫聲,這歌聲,為何卻如許如怨如慕、如泣如訴?。趙長平皺眉了,因為簫聲已不經意間牽動了他心中最柔軟、也最碰觸不得的地方,平日他極力抑止的疼痛酸楚,一時間倏地全湧上了心頭。
他抬眼追尋,唯見滿江月色,皎然照人,而當此際,耳聽這簫聲送來的哀曲,其難為懷,夫復何苦?簫聲悽咽,已不可聞!
江水在嗚咽,花樹在顫抖,山鳥在哀啼。歡有窮兮恨無數,情慾絕兮聲亦苦!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除了靜靜肅立的層層山巒、一望無垠的漫漫春江、迷離如夢的層層花樹、緩緩飄飛的片片花瓣,及那亙古便高懸天心的明月,只怕是,就一無所有了吧?
清幽的簫聲仍在迷離的煙波上飄蕩著,那深沉的悲哀,遏住了暗月邊淡淡的一縷浮雲,止住了輕舟下靜靜流淌的江水,定住了穿花過樹的徐徐清風,便連那萬千片緩緩飄落的花瓣,亦在空中凝住了……
這不是人間的樂聲!人間的樂聲,不能如此悽傷入骨,肅殺悲涼,不能如此哀慟抑鬱,而又無可奈何。趙長平不禁心酸滿懷,落下淚來。望著在清明的月華下獨坐吹簫的趙長安,趙長平居然也生出了一絲歉疚:興許,我對他實在是過分了一些?興許,他的確是從沒想過要謀奪我的太子之位?興許,他平時的種種寬容忍讓,真是發自內心,而不是有意的造作和偽飾?
但這種清明的良知,在他腦中不過一閃而逝,緊接著,他便想起了自己幼年孤苦無依的皇子生活。在黑暗冷酷的皇宮中,權力就是一切!有了它,就是太監也會有萬人逢迎,而要失去了它,你就是貴為一國之君,亦會活得連條野狗都不如。
自己為了今日的太子之位,曾做過多少低三下四的賤役?說道多少阿諛奉承的甜話?堆過多少連自己都覺得肉麻的假笑?且翻一翻歷史,歷朝歷代,又有哪一個廢太子有過好下場?不是他死,便是我亡!畢竟,他早已享盡了一個人所能想得到的一切榮寵和恩遇。而自己呢?一個不受君上眷顧的太子,在金碧輝煌的深宮中,甚至還不如掌權太監腳下的一條狗活得舒服自在……
一想起那些心酸悲苦的往事,一時間,他對趙長安的恨愈發深了。而那傾心泣訴的簫聲,卻是更加悽楚纏綿、沉鬱哀涼了。早哽咽不已的晏荷影忽嘶聲大呼:“夠了,別再吹了,你……在吹死呀?”
趙長安放下玉簫,仰望夜空,心中木然一片:我在哪裡?此為何時?我是在夢境,還是在現實?我是誰?為何要如此悲傷?為何要無休止地忍受?人生,難道本來就是要令人痛苦、令人哀慟欲絕、令人所求不得,而不求的卻推也推不開的嗎?如此人生,活著又有什麼意思?若世間真有靈藥可偷,想來,自己定然是不會悔的。他輕輕笑了:天盡頭,應該會有!會有那令人永遠安靜、令心也永遠安靜的去處!既如此,自己又何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