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金魚 (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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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說完以後,兩人皆是沉默,江稚茵突然發覺自己的語言系統出現了宕機,像是一臺年久失修的電視機不斷飄著雪花的顯示屏,接收到了錯誤而無法處理的訊號。
聞祈口中所說的那個詞對於江稚茵來說一時無法理解,她似乎從未聽說過世界上還有這樣的癖好,只是下意識地開口安慰著:“……也不能這麼貶低自己。”
他並未表露出什麼太明顯的情緒,似乎也知道這只是她順嘴說出的敷衍關心,唇角降下很細微的幅度,睫毛也往下墜,虛虛掩住眸中翻湧的黑。
“你真的能接受?”聞祈繼續說,聲音弱似呢喃,“其實並不是非常嚴重,現在已經好多了。”
已經難以記清第一次扎耳洞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可能是初三,也可能更早,應該就是他把江稚茵留下的風鈴摔壞的那一天,下午對著洗手間缺了一角的斑駁鏡面,直接用院子裡撿的鋼釘把耳垂穿透。
疼是很疼的,他一邊用力讓尖端刺穿他的皮肉,一邊面不改色地咬緊後槽牙,漆黑的眼瞳在注視到自己耳垂的血洞滲出一滴滴鮮紅色的血液時,就會感覺到心裡的壓抑稍微消失掉那麼一些。
因為那時他不僅很恨江稚茵,也恨透了自己這一對無能的耳朵,所有人避他不及。
他覺得自己是這世界上最髒的東西,像放在水果店無人購買的生了蟲洞的蘋果,到最後只有潰爛到滲出酸水的下場。
沒有做正確的消毒處理,耳朵很快就呈現潰爛的跡象,王奶奶下不了床,就託鄰居帶他去醫院,在包紮好後,王奶奶一邊流眼淚一邊問他是不是被人欺負了,老人責怪自己無能,在他最需要依靠的年紀癱了雙腿。
聞祈只是輕輕笑,說並不是她說的那樣,可又對事實絕口不提,更是在耳朵即將癒合的時候進行了二次傷害。
只是後來他做得很小心,再加上王奶奶那之後不久就去世了,更是沒人會注意到他,聞祈的耳朵也就落下了病根,一到陰雨天,彷彿就回到了他第一次用鋼釘狠狠往耳垂上扎的那一天,他似乎就置身於那面破損已久的鏡子面前,手裡捏著那根長了鏽的釘子。
聞祈稍微走了下神,開始細數自己那些很久沒有回憶過的時光,但記憶的碎片似乎已經開始變得模糊,所有的苦痛與那小小的、蹲在窗戶邊翹首以盼的希冀都像發黃發淡的舊照片,逐漸遺失在亙長的歲月長河中。
聞祈早就知道,那個剛來福利院成天嘰嘰喳喳的健康兒童,是個天大的濫好人。
會餓著肚子把自己的早餐留給別人吃,會偷偷幫外面的小孩寫抄寫作業,攢到的錢卻連個糖果都捨不得給自己買,是一個天真到可怕的人。
無所謂,反正她不會知道他懷揣過一些齷齪的心思,也不會知道此時坐在她身邊的人究竟是個多麼惺惺作態的人。
聞祈的視線飄忽幾秒,復而聽見江稚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還是那樣,用那副一視同仁的熱忱口吻說話:“會治好的,你和你的耳朵,都能好起
來的。”
那一刻,他簡直差點忍不住要笑出聲來了。
明知道他聾得不能再聾了,卻還是能說出這種話,不知道該說是傻還是天真。
但這股純白的熾熱又確實讓他掛念多年,連心臟都漫漶著蝕骨的麻意。
江稚茵一貫參不透他懷揣的情緒,此時看著他抿開的唇角,還以為自己的話有鼓勵到他,本想伸手去拍拍他的腦袋,手指剛探出去,不知出於什麼目的又收了回來。
她剋制了一下,突然覺得口舌乾渴,端起聞祈為她泡的蜂蜜水一口飲盡。
江稚茵絞弄著衣角,另起話題:“我明天要回家一趟,大概週日下午回來,房東當時只給了我一把鑰匙,先留給你,我回來了以後再去配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