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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直到出宮之時,紅藥也始終沒搞懂,當年紅透半邊天的紅杏,怎麼說沒就沒了?
幾乎一夜過後,宮裡就再不見了這麼個人,而周遭的人就似是什麼都沒發生,連多問一句的都沒有。
「她既來了,想是宮正司的人也快到了。」紅衣的聲音傳來,令紅藥自思緒中抽離出來。
她回頭看了看紅衣。
紅衣的神情很溫和,並不因被紅棉針對了而生氣,唯在說到「宮正司」三字時,她秀麗的眉眼間,浮起了一絲羨慕。
紅杏已經是宮正司的女史了,這可是了不得的榮耀,「紅」字輩中有此際遇者,唯她一人而已。
聽人說,紅杏死去的爹是個秀才,她自幼受父親薰陶,識文斷字、知書達理。
進宮之後,她先在酒醋面局打雜,很快便脫穎而出,被宮正司的人調了過去,因聰明勤勉,頗受上頭管事的賞識,去年年末的時候,正式升任女史,掌書記功過之職,在後宮也算有頭有臉。
「把門關上罷。」紅衣再度開言,語聲輕且細。
提醒了這一句後,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她神情變了變,正色道:「我先去和主子說一聲兒,你們小心著些,莫教宮正司的人瞧見了,平白給主子惹禍。」
語音未了,她已經腳步輕快地往正房走去,沒給人留半個話縫兒。
紅棉有心要搶這份功勞,只她動作遠不及紅衣快,眼睜睜看她去了,只得黑著臉翻了個白眼,用力將瓜子皮朝地上啐,恨恨罵道:「瞧把她給能的,這滿院子就她一個能人兒。」
雖是滿口譏諷,然她的神情卻分明是懊悔的,顯是深恨自己晚了半步,將抓尖露臉的差事給錯過了。
紅藥沒說話,只上前將院門輕輕闔攏、栓好,再回頭看了看。
正房門外,已然不見了捲簾人,倒是王孝淳立在廊下,正招手喚紅衣過去說話。
看起來,羅喜翠、劉喜蓮她們,都被喚進了屋。
確實,外頭鬧成這樣,張婕妤若能睡得著,那就真成神仙了。
此際,這位冷香閣的主子已然起了榻,正坐於妝檯前,命錢壽芳梳頭。
因春睡未足,她面上尚有惺忪之意,海棠紅薄羅衫子鬆鬆挽著,靛玉色輕容紗的裙子,裁作十二幅,散落在磚地上,堆煙砌霧也似,將那圓凳的凳腿兒也沒了進去。
這明艷的衣飾,襯著她春水盈眸、慵鎖眉尖,那一番煙視媚行,委實難描難畫。
「如何這樣吵?這日子口兒不年不節地,她們也能鬧起來,真是沒一日消停的。」她支頤問,語聲也自懶懶,末了,打了個秀氣的哈欠。
羅喜翠躬了躬腰,輕聲回道:「回主子,王管事正在外頭問著呢,等他回來就該知道了。奴婢方才聽著,那聲音離得不太遠,許就是左近幾所院子的事兒。」
張婕妤沒說話,只向鏡中端詳,陡見鏡子裡門簾挑起,露出了王孝淳笑嘻嘻的臉。
她便將身子坐直些,似笑非笑望他道:「說說罷,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孝淳忙搶前幾步,恭聲道:「回主子,奴才打聽過了,原是吳美人打上了掃紅軒。」
「掃紅軒?」張婕妤描得細細的眉一緊,復又一鬆:「那不是才晉的梁美人的住處麼?我記著她那院兒裡原先還有個美人,只前幾日病歿了,如今就她一個人住。那吳美人跟梁美人應是一同晉的位份,可對?」
「主子好記性。」王孝淳熟練地奉上一句馬屁,接著又道:「才歿的那個是宋美人,是七年前晉的位,一直沒升上去。至於這批新晉的美人,共計有十六位,裡頭有十個新人、六個老人。」
他對這些事知之甚詳,說得很他細,張婕妤點了點頭,左右打量鏡中妝容,似是不欲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