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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得老解大喊:&ldo;塌窯了!塌窯了!&rdo;
&ldo;誰在下頭?有人下去了嗎?&rdo;上面的人十分緊張。
&ldo;宣傳員,宣傳員下去了!&rdo;
&ldo;真他媽的胡來!她下去做甚哩?&rdo;
山坡上登登的一陣腳步聲,好幾隻粗壯的手把謝蘿拽上去。謝蘿一睜眼,教導員黑著臉站在面前:&ldo;你下去作甚?&rdo;
謝蘿驚魂甫定,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ldo;唉!作甚?還不是去採訪!&rdo;老解搭了句茬兒。
&ldo;還採訪?出了事故咋辦?帶累磚廠得不到紅旗!回去給我好好檢查!&rdo;教導員動了肝火,紅頭漲臉地大嚷。
謝蘿瘟頭瘟腦地往回走,大氣也不敢出。真是推磨捱磨棍,出力不討好,轉圈捱打。要不是為了好好表現,幹嗎上這兒來?今天幸虧小金花鼠抓了一把,沒有它,這條命就搭在大口窯裡了,摘帽子?等下輩子吧!她越想越後怕。
金花鼠 二(2)
中午,葉濤風風火火地趕了回來,一進門便&ldo;咦&rdo;了一聲:&ldo;你沒事呀?!全礦都傳遍了,說是磚廠的女宣傳員埋在大口窯裡,剛扒出來……&rdo;
他轉著圈把妻子從頭到腳看了幾遍,發現除了一頭一身的塵土以外,確實沒少了什麼,這才安下心來。等到知道救命的是小金花鼠,老實人立刻說:&ldo;給它烙餅,用那把白麵……&rdo;
小金花鼠絲毫沒有居功自傲,坐在被垛上,吃了半張烙餅,剩下的全塞在頰袋裡,把兩腮鼓得大大的,然後鑽進謝蘿那件囚服的口袋裡睡覺去了。
它不知道白麵在這山溝裡多麼金貴。在地面上幹活的二勞改每月只有六斤,井下的人多一點有二十斤。地底下沒食堂,建井隊員要帶飯。白麵這東西做乾糧,即使涼了,也比棒子麵容易往下嚥,婦女們便把全家的白麵都用來給在地底下幹活的親人烙餅蒸饃。
晚上,謝蘿要給丈夫做第二天的午飯,把存面的小甕倒了個個兒,也倒不出一星星白麵,不由得嘆了口氣。
&ldo;算了吧!我帶個窩頭下井得了,反正明兒下午就領糧了!&rdo;葉濤隨和地說,&ldo;早點去排隊,我下了早班來扛!&rdo;
領糧是件大事,精明的教導員知道,不讓他們填飽肚子,就不可能多出磚。每個月只有這一天開恩可以讓女囚晚點上班,不過領完糧食,她們還得上坯場去幹活,晚去幾個小時就得補上幾個小時。
這天下午,糧倉門前像趕集似的熱鬧。說是兩點半開始,人們撂下飯碗就趕來了,一個個圪蹴在烤爐似的太陽下排著,誰也不敢挪窩,生怕別人佔了自己的位置。
&ldo;哇!哇!我要回家!&rdo;一個黃皮寡瘦的孩子被太陽曬得又哭又喊。
&ldo;回家?領不來糧餓死你!&rdo;孩子的媽正沒好氣,狠狠扇了他一巴掌。謝蘿認出是木工溫漢章的老婆小馬,這女人跟她兒子一樣蠟黃,只不過胖得像個水桶,但細細端詳便能發現是虛胖,眼瞼、嘴唇、指甲沒一絲血色。
&ldo;哼!你們挨半天曬好賴能領三十來斤白麵!我跟小黑子歸了包堆十二斤白麵!&rdo;酆梨花排在謝蘿後面,一個勁兒地嘟囔。她對小黑子沒能耐去不了地底下幹活,憋了一肚子氣。本來嘛,她自恃&ldo;內貓&rdo;,在女囚中處處高人一頭,可是在吃糧上卻不如別人,她怎能不抱怨?
到領糧的時候了,仍沒動靜,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大鐵門才喀啷一聲,拉開了一條小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