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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都是一個兇巴巴的惡女孩,不過,她睡著的樣子真恬靜,不單單是因為我原先長相的關係。我覺得她也很孤單,把蘭葉飄帶折起,翻身爬起來,從行李袋中找到那件我蓋過的披風,用它把小姐裹得緊緊的。然後,伸出手臂環攏她,讓她的酣夢停留在我的手臂上。她渾身冰涼,也許,再也不能暖和過來了。
小姐一定在睡夢中感覺到別人對她的照顧,她舒服地發出一個輕輕的聲音,長長的睫毛垂下,睡得更香了。
我在想,她一定夢見了齊。
我確實有三年沒有見過齊了,可是,我相信他依然純白如紙,寧折不彎。
我不是光光為了活命而欺騙小姐,我如今對自己的性命沒有多少想頭了。我只是想安慰安慰她。
而且,我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齊喜歡的人可能不是我,至少不是真實的我。
齊是出於一個誤覺而喜歡上我的。
那麼,真實的我到底是什麼樣的呢?
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是按照梟翼的職業規範來行動而已,只是憑著一個求生的強烈慾望藐視著一切的傷害與困頓。
當我用這些東西躲避開了內心對於罪惡與鮮血的自省,卻也從此將真實的自己迷失掉了。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春閨夢裡河邊骨
再往西面就是長安城。
這座城池是我們去大漠的一條道路,雖然不是必經之路,但是小姐堅持走這條路。
“彎。”晏小姐轉過頭來。
厚厚的蒙面布巾讓我無論站在哪裡,都有人對著我指指戳戳。我握住韁繩的手上滿是汗水。
“你不想去看看他嗎?我們保證能遇上他。”她一付言辭鑿鑿的樣子。
我保持沉默:她答應過不碰霍去病的,為什麼執意要借道長安?她在動什麼心思?
小姐瞅了我半晌,笑道:“你在擔心什麼?”
我不敢說,她貼近一步:“說啊,把你擔心的人說出來,說不定我一個心血來潮,就放過他了。”
我悶聲不響。這幾天的相處,我已經掌握了對付她的方法,那就是當她挑釁的時候要裝聾作啞,以不變應萬變。
“跟我玩鎮定?”她用手在我臉上的面巾扯了一把,“不說就不說,那就乖乖跟我走。”
灞水悠悠,清泉流轉,一排垂柳依依而綠。
“……駕彼四牡,四牡騤騤。君子所依,小人所腓……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飢。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遠遠傳來的《采薇曲》,將這嬌綠欲滴的春色染上了一層離別的紫色哀傷。
又是一場生離死別在人間上演:柳萌新綠,卻留不住一葉孤舟;夢中西樓,也只怕不能天長地久。
我們看到一名年輕的男子身穿盔甲,一名年輕的女子拉著他的手。短短的葉笛在男子的唇邊曲調悠揚。
可憐無定河邊骨,亦是春閨夢裡人。
“又要打仗了。”晏小姐看著那個綠柳蔭裡的男子。
我問她:“小姐,這場戰爭是不是不對?”
“怎麼了?”
“那天,有個老人家好像對打仗很怨恨。”我眼前又出現了那個老人的眼睛,如果這是一場非正義的戰爭,那麼霍將軍他那麼努力又有什麼意義呢?
“大漢國的子民理應受到軍隊的保護”,這將不再是一句鏗鏘有力的豪情壯語,而是成為了一個可憐的歷史笑話。
這種想法讓我的頭腦中充滿了一種令人心寒的感覺,似乎我們紅塵中每一個人的鮮血、掙扎、痛苦、激情,都不過是冥冥中一隻翻雲覆雨之手隨意擺佈出來的棋子。
如果這樣的話,那麼,人的位置究竟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