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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備下的酒食,犒賞你們盡忠職守。酒是陳年的烏程若下,你們當班時自然不得飲,便留著等空閒時罷!”
他小心接過,道:“謝過夫人、國公!”
正當我們回身欲走,他欲言又止道:“那個……”
我回頭看去,他已滿臉通紅。
“有一事,小的存於心中好久。原本不能做非分之想,像醜蛤蟆跟那什麼。可今日,夫人卻肯如此屈尊,小的不勝感動,就想好歹說一說,也死而無憾了。”
心中逐漸升起不祥的預感,我戰戰兢兢地聽他繼續道:“再過幾日便是中元節,平陽城百姓會盂蘭、放河燈,很是熱鬧,小的想,若是……”
趁他一陣猶疑之際,我趕忙出言道:“你的勇氣很令人欽佩,心意我也心領了,可夫雲婦德,宜幽閒貞靜、守節整齊……”
“阿錦姑娘有空的話,能否……”
背順溜的婦德篇生生掐住,我故作自然道:“自然是好的。”
司馬熾低頭暗笑,阿錦面紅耳赤,看著我的眼神有些憤憤不平。
“夫人方才說什麼?”
“我說,阿錦幽閒貞靜、守節整齊,很有婦德,自然是好的。阿守你很有眼光。”
他果然雙眼放光,興奮道:“這麼說夫人同意了?”
“自然自然……”
為了一己之私賣僕求榮自然不很光彩,事已至此只好犧牲阿錦了。我示好地看著阿錦,她癟了癟嘴,沒有說什麼。
事情的發展很快證明,我帶著一點先見之明與嚴守相熟,確然十分及時。
可在我意料之外的是,當時這一無心之舉,促成了亂世中難得的一段相遇於微時的安分良緣。阿錦與嚴守,在嘉平五年秋與我分離之後,成了這段故事中唯一可能的幸福。不錯,在這樣的世間,他們有的,只有帶著我滿心祝願的一種“可能”。縱是如此,比起我們大多數人,已屬幸甚。
七月十八正暑,天未亮時,旨意來的令人措手不及:宣會稽司馬國公上朝。
沉迷後宮、荒廢朝政多時的玄明忽然要司馬熾進宮參政,而自降漢以來從未上過朝的司馬熾,甚至連正經朝服都未備好。
雲林館上下一陣忙亂,官服、朝冠、笏板一件一件從當日御賜的物件中被翻出。我強裝鎮定,匆匆趕至東閣。你一定要去嗎?萬一回不來了怎麼辦?萬一被當朝杖斃怎麼辦?不要去,逃吧!這些話一股腦湧現,卻無法說出口。哪怕僅剩一點理智,我也知道,他不得不去。
〃頂著國公夫人的名號許久,今日我為你穿戴朝服罷?〃
我拿著冠服走近,他沒有拒絕,自然地伸展雙臂。
雖是第一次,我學著記憶中母親侍候父親的樣子一本正經地上下求索,外袍、束履、玉帶,一一做來,倒還算順利。這個時辰,朝中百官的夫人們都在為郎君穿衣整冠、修飾儀容吧?充耳繡瑩,會弁如星,金錫圭璧,她們於此道孜孜不倦,切磋琢磨,好讓心愛之人在面對自己無法參與的波橘雲詭的朝政時,起碼端莊堂堂,絲毫不見狼狽之相。彷彿,這也是種平安歸來的預兆一般。一寸指痕一寸憂,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分神抬頭,無意間對上他沉靜的目光,還有眼神中轉瞬即逝的一抹紛亂。他拿過朝冠,臉色有些躲閃,輕道:〃我自己來吧。〃
幾乎是福至心靈的恍然頓悟,想必曾經,蘭璧也是這樣為他整理龍袍的吧?在這一點上,她與天下女子並無二致,只希望在他必須要面對傾頹坍塌的大晉時,盡一分綿薄。如今星移物轉,龍袍變成了敵國官袍,穿衣的女子也變成了我,而他不願意是我。
臨走時,我強作輕鬆地囑咐道:〃下了朝早些回來,昨日練的琴曲,我想彈給你聽。〃
他在門口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