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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孔,一個小女孩,乾瘦、畏縮、恐懼。
這面容映襯著雪蘭的內心,她惶恐極了,甚至覺得自己瘋了。
無數個夜晚,她在被窩裡叫著媽媽,淚水打溼枕頭。
有一個念頭橫亙在心裡,可她始終不願意面對。
雪蘭有先天性心臟病,她的父親也有,雪蘭五歲的時候,父親就走了,只有母親和她相依為命。
她不可以上學,不可以有激烈的活動和情緒,天天待在家裡。即使這樣,醫生也說,如果不能更換心臟,她活不過二十五歲。
每一個新的早晨都像撿來的,彌足珍貴。
雪蘭還記得那個夜晚。
睡覺前,媽媽給她掖好被子,高興的告訴她,已經有了移植心臟的希望。
可第二天她醒來,卻只模模糊糊看到老舊的帳子頂。
兩個陌生女人在她身邊哭天抹淚,一聲聲喊她‘五姐’。
雪蘭知道,自己可能已經死了,這個認知在雪蘭很幼小的時候就已經存在了。
人都有生老病死,就像一朵花,有的花足夠幸運,可以經歷花開花敗,但也有的花正值綻放,就被命運一把掐下。
雪蘭雖然早就做好了準備,可是當這一刻到來的時候,還是痛苦的無以復加,就好像那顆心臟又回到了千瘡百孔的時候,被用力攥著,酸楚極了。
不是憐惜自己的短命,而是憐惜心愛的人。
其實人們並不畏懼死亡,只是畏懼死亡帶來的分離。
雪蘭的媽媽從不許雪蘭自怨自艾,她總是鼓勵她,要堅強樂觀的活著,她說自己一定會讓女兒活到白髮蒼蒼,為此她會好好努力。
媽媽為此工作的筋疲力盡,可她的臉上始終洋溢笑容。
雪蘭無法控制自己流淚,她已經死了,可她不想死,因為捨不得。
她捨不得這份愛情,她知道母親為了她付出太多,也許她死了才是解脫,即使如此,她也不想死,她想自私的拖著母親,因為她捨不得這樣愛她的人。這樣幸福,怎麼捨得死?
可是現在,她走了,留下了母親一個人,媽媽該多麼孤獨啊,媽媽會想她的,一想到媽媽會因此痛苦,她就控制不住流淚。
她哭了很久很久,哭的人們來勸她,還有人來罵她,她聽不進,也不想聽,因為這種分離能帶來痛不欲生的感覺,讓她覺得,活與不活都無所謂了。
想要在一起幸福生活的人都不在了,一顆健康的心又跳動給誰聽呢?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呢?自己為什麼會來這兒?雪蘭不怎麼在乎。
對一個每天都等待著死亡的人來說,她雖然年輕如朝霞,內心卻早就腐朽如老嫗,如果不是一份深重的愛一直支撐她,她早就失去了活著的動力。
窗外的雨又大了,瓦楞上的雨像線一樣,變成了長長的雨幕。
石頭和樹都仿若青煙,迷迷濛濛的,一片蕭索之氣。
房間的大門又呼啦一下被推開了。
“你這孩子怎麼就是不聽話呢?讓你出來吃飯還耍小性子!”一個穿著纏枝蓮圖案的紅襖女人風風火火的走進來。
她小臉雪白,眼角上挑,烏黑的頭髮梳成一個髻子,上面插了根墜著珍珠的步搖簪子,皓白的手腕上還帶著兩個銀鐲子。
“五姐,出來吃飯。”
她聲音嚴厲,兩眼一瞪,頗有威嚴,這個女人是雪蘭這具身體的母親,只知道姓李,僕人都喊她李姨娘。
“姨娘……”雪蘭叫了一聲,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又找那個藉口:“我……不舒服,頭疼……”
“不舒服個屁!”女人生氣的說:“不舒服還開著窗戶吹風,大夫都說你沒事了,還總是裝,不知道別人都笑話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