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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邀約
春日午後裡一派安靜,沉英還趴在一邊沉睡,因此段胥將說話的聲音壓得很低,如同耳邊呢喃,但每個字都異常清晰。
以段胥這個名字在世上擁有的一切發誓,這誓發得夠重的。
賀思慕凝視著他的眼睛,只須臾又笑起來,伸手將他推開:「不是就不是,你這麼大反應做什麼?居然還生氣了。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你真的生氣,有趣。」
他被秦帥丟到北岸來,被吳盛六質疑,被秦帥的部下們排擠都不曾生氣過,卻為了這麼個尋常的疑問而生氣。
段胥抿了抿嘴,目光別開又轉回來,他剛想說什麼卻只見面前人身影一閃,他立刻就被掐住脖子壓在了牆上。賀思慕穿著白色單衣,僅僅一隻手就把他提了起來,她笑著偏過頭道:「可我們的帳還沒算呢,你說過什麼來著,就只活十天好了?」
鬼王殿下看來還記著剛換觸覺那天的仇呢。
段胥握住她的手腕,有些艱難地說:「你……的傷……」
「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罷。」賀思慕靠近他逼視著他的眼睛,段胥只是沉默地回望著她。
陽光溫暖,室內安靜。
賀思慕有些意外,她說道:「你不是一向舌燦蓮花,怎麼現在倒不說話了。」
段胥微微一笑,他握住賀思慕的手腕收緊了,順從地說道:「求……鬼王……饒過我……」
「下次可還敢?」
「……」段胥眨眨眼睛,卻不回答了。
積極認錯,下次照舊。
賀思慕眯起眼睛,他擺明瞭是吃準她捨不得殺他,在這裡敷衍她,被這麼個小狐狸拿捏的感覺可不太好。
他此時卻一派天真誠懇地望著她,眼睛裡滿滿地盛著她。
——總是保護別人的人,是很孤獨的。
賀思慕突然想起沉英轉述的這句話,掐著段胥脖子的手頓了頓,便鬆開了。
段胥落在地上的時候還有餘裕使了技巧,悄無聲息並沒有驚醒沉英,連終於鬆了一口氣的咳嗽聲都壓得很低。他一邊彎腰咳嗽著,一邊笑意盈盈地抬眼看向賀思慕,賀思慕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揮揮手走到床邊坐下來,一打響指那本厚重的古書又落進了手中。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段胥彷彿當剛剛的事情沒發生一樣,坐到了賀思慕的床邊。賀思慕的目光仍然放在鬼冊上,不鹹不淡將事情經過大概跟段胥講了一遍。
如今明風道長和假喬燕都被她燒死了,段胥這邊想怎麼編故事都可以,賀思慕不欲和凡人一般見識。對她來說,那鬼域裡想趁機取而代之的傢伙才是她要懲罰的物件。
段胥笑了笑,說道:「你這些部下是怎麼回事,居然如此不敬。」
「倒也不令人意外,他們一個個的翹首以盼我從高處墜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賀思慕翻著鬼冊,眼皮也不抬道:「人間也好鬼域也好,王座之上一貫如此。」
段胥默了默,目光落在她胳膊上縱橫交錯的傷疤上。
賀思慕抬眼看向段胥,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了自己身上的傷疤,她嘆息一聲,一抖袖子將胳膊掩了起來。她從前看了段胥滿身的新傷舊傷也沒覺得有什麼,自己真真切切疼了一遭才發現這滋味兒確實不好受,這些活在世上的凡人可真是脆弱。
於是她說道:「你要是剛進天知曉的時候便被我發現就好了,這樣就能少受許多傷,少挨許多疼。」
段胥似乎認真思考了一陣,然後眼裡帶了一點兒笑意,他以近乎玩笑的語氣說:「不會,要是你遇見那時候的我,一定不會對我感興趣的。現在遇見你,我覺得恰是最好的時候。」
在天知曉的時候他最迷茫痛苦,惶惶不可終日,內心已是熔爐,全無半點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