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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矮處積滿了水。
一隻腳重重地踩了進去,泥水四濺,靴子也變得更髒。
靴子的主人,身著寬綽的墨色道袍,腰間繫著同色的宮絛,戴著一頂蒼藍色的文士巾,些許細碎亂髮從鬢邊以及後頸透了出來。
衛玉低頭看看被水漬跟泥汙弄的面目全非的皂靴,輕輕地縮了縮脖子,臉上卻露出一抹笑意。
在衛玉前方是一座二層的酒樓,破舊的酒幌在秋風裡飛舞,酒樓裡吵吵嚷嚷有人聲傳出。
衛玉微微眯起雙眼,只聽得裡間說:“這世道果真亂了,都是人吃豬肉,現在豬吃人肉了。”
又有人嚷道:“那王屠戶殺慣了豬,那些豬見了他都嚇得膽裂,哪裡想到竟是這樣下場,真真風水輪流轉。”
“且慢,好端端的,人怎麼會被豬吃了?其中莫不是有什麼蹊蹺吧?”
“什麼蹊蹺,聽說他昨兒又喝多了,必定是要餵豬卻醉倒在哪豬圈裡,那豬沒有吃食餓極了,便不管不顧地把他啃了。”
“不不不,豬咬一口不知多疼,醉的再死也是個大活人,難道他就直挺挺被豬咬吃,絲毫沒反應?”
“你這是外行的話,他是醉暈死過去的人,哪裡知道疼?再說倘若那豬第一口先咬在頸子上,自是神仙也難救。”
眾人熱鬧說話,一個穿紅裙的窈窕婦人靠在櫃檯邊上,她的頭上插著一朵秋日的豔色泥金香菊花,越發顯得人如花嬌。
“掌櫃,你覺著那王屠戶是怎麼死的?”旁邊一個小夥計聽得入神,探頭過來詢問。
明儷明掌櫃懶懶地打了個哈欠,道:“管他怎麼死的,跟老孃有什麼鳥干係,橫豎他不欠我的錢。”
小夥計悄聲道:“據說縣衙裡武都頭正負責查這案子呢,掌櫃的你也不管?”
明儷白了他一眼,啐道:“我倒是想管,只可惜那呆頭鵝不曉得老孃的心。”
小夥計道:“有道是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我又聽那孫夫子常說什麼有志者事竟成之類的話……想來老天爺一定不會辜負掌櫃的一片苦心。”
明儷哼道:“什麼苦心,老孃的心甜的還出水兒呢……”才說了一句話,她的眼神忽然一變。
小夥計順著明儷驟然變化的眼神向前看去,才發現此刻從酒樓門口走進一個人來。
這人的手中握著一把傘,眉眼間尚帶著幾分秋雨的水汽濛濛似的,但並沒有秋雨那樣的清冷,反給人一種我見尤憐想要親近的溫柔之感。
雖然看似衣著簡樸,又似風塵僕僕,但才現身,便叫人覺著眼前一亮似的。
那小夥計旺來年紀雖不大,但在此迎來送往不知見識過多少人,卻不曾見過這樣出色的人物,他不由脫口說道:“好俊的小哥兒。”
明儷正發呆,聞言又喝道:“不開眼的東西,還不滾去招呼。”
旺來急忙衝了過去迎客,此時廚子老孫從後轉出,手中託著個青瓷碗,含笑道:“掌櫃的,順氣湯好了。”
明儷回神,那青瓷碗中,白色的湯中浮著清新的翠色,還未曾入口先賞心悅目,又加上那股特殊的鮮香之氣,讓明掌櫃在瞬間笑逐顏開。
老孫小心翼翼將瓷碗放在桌上,明儷擦擦手,在桌邊落座:“小飛廉呢?”
“他在後面,不肯到前頭來。”
明儷嘖了聲:“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跟小九曜學的牛心古怪的,真是有其哥必有其弟。”
老孫哈著腰陪笑說:“不管脾氣怎麼怪,這廚藝卻是沒話說,同樣一碗湯,怎麼偏他做出來味兒就大不同。”
明儷正要低頭喝湯,聞言皺眉,歪頭道:“沒用的東西,你看飛廉做這湯也看了幾十次,又是極簡單的配料,怎麼半點他的味兒也學不出來?蘿蔔都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