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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沒發現公主駕到一般,他專注地撫著琴,溫潤的指尖挑起高音,時而又沉和下去,如行雲游水,幾分灑脫,幾分悲涼。
“大膽奴才,見了公主還不下跪?”打扇的小廝急急叫道,認出是留音,也為他著急。
“多嘴!”茗文公主呵退了他,端步走近留音,見他依然目中無人,就強忍了心中怒火道:“不愧樂師門下,撫起琴來有些情調,只是這宮裡頭不見有幾人像你這般悠閒。”
留音猶自撥著弦,眼神迷離不看來人,似是沉浸在了另一個世界中,過了一會兒才緩緩答道:“心定,則閒,心不定,自然奔波,生死疲勞。”
“噢?聽這話,我倒成了無福之人。”茗文公主冷哼一聲,揮了揮衣袖讓其他人退下,然後步入亭中在他對面坐下。“你說,你在此撥些不知所謂的靡靡之音,就算心定了嗎?”
留音不理會她一臉嘲諷神色,微闔雙目輕聲道:“琴,要用心聽。”不知何時,清冷的笑意從他唇角褪去,換上了一副溫婉神情。茗文公主看著他的淡然笑意有些口拙,當真噤口聽了起來。
該怎樣形容那琴音呢,說是天籟也不為過吧。輕輕的低音如泣如訴,彷彿悲涼之間又隱忍了什麼,聽了心便深深地、深深地沉下去;而後,一個靈活的挑弦,如驚鴻乍起,急急的鏗鏹之音勢如破竹,似鐵騎、似號角、似無盡的殺戳……茗文公主愣愣聽著,突然,感到琴音裡深深的愁怨,心痛如刀絞。
又是一轉,靜了,只餘單音唯唯諾諾,像在低低敘說著什麼,如一枚葉,在水裡迴旋,時而沉其間,時而浮其上,帶著憂傷的明快和深刻的悲哀,越來越低,最終末了。
良久都沒人說話。
茗文公主靜靜地坐著,等她回過神來,急然驚覺自己竟滿臉淚痕,於是驚慌失措地抹掉了淚水,曳了衣角連忙起身,又驚又惱,沒想到自己竟然這麼失態。
留音好似沒看到她的窘態,靜靜地起身猶自微笑:“聞琴而哀,公主也是性情中人。”
“你好大的膽,這麼說是什麼意思?”茗文氣惱又羞愧地嚷道。
留音意味深長地笑著,然後從袖中取出一個油紙小包遞給她:“聽聞聖上近來染恙,公主若前去請安,還請公主替留音將這個交給聖上。”
“你是在差使我?”
“留音是懇請公主罷了。”他絲毫不避開目光,抿著那份特有的清冷,“留音只是下人,要見聖上恐怕沒那麼容易。”
“這裡面是什麼?”茗文公主接過那包東西,忘了生氣,也不再惱他的無理了。
“是楨靈草,生長在西域,可以入藥但十分難求。有趨寒入補之效。”留音掃過她一眼,見她一臉不信服的樣子就哼聲道:“公主若有懷疑請示過太醫院就是了。”
茗文公主有些尷尬,末了道一句:“你倒是有心。”
留音笑了一下,抱起石桌上的琴說:“勞煩公主了。”然後拾步走出涼亭,連禮都沒行。茗文公主有些愣怔,不知為何,此時的自己已經難對他生氣了,反而覺得這個伶人有種奇異的特別之處。
她轉過身來,把那包楨靈草交給婢女,說:“送至太醫院讓太醫仔細查核一下,若沒問題就呈給皇上吧。”
“是。”打扇的婢女接過便退下了。
章回七
數日後的閒散居紅花都已開放,池中的荷也有了竟相鬥妍的意味,拼命展示出自己最濃豔的美麗,過了月末,酷熱也該來了。
記憶中的夏至,每年都是如此。
居院的石臺邊,有人執了一枚棋子閒敲著棋盤,過一會兒,又放下,道:“我又輸了。”
“殿下還想再下?”坐在對面的少女清雅地笑著,氣定神閒。
“不早了,明日罷。”玉麟的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