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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段材料,則來自王闓運。祁門危急時,幕客、委員紛紛逃逸,王闓運也是其中一員;他有一句詩:&ldo;直慚攜短劍,真為看山來&rdo; ;就是為此次不甚光彩的行為自我解嘲。他提供的材料則是:
&ldo;李(鴻章)在軍中不見知,常發憤怏望,後以沅浦(曾國荃)、俊臣(陳士傑)俱辭避,李乃自請行。非曾(國藩)意也&rdo; ;
鹹豐十一年十月,在滬紳士公推錢鼎銘赴安慶請援。錢於座次痛哭流涕,叩頭乞師。此前,曾國藩已安排左宗棠自江西援浙,己軍則沿長江向東推進,計劃中暫無援蘇的規劃,一是兵力不敷調配,二是餉源無法落實。錢鼎銘帶來的江蘇紳士公啟(馮桂芬執筆)中,所謂&ldo;江蘇今日之情事,……有僅完之地而不能持久者三&rdo;,除了&ldo;有兵無餉之鎮江&rdo;、&ldo;兵單餉乏之杭(州)、湖(州)&rdo;之外,還有個&ldo;有餉無兵之上海&rdo; 。因此,錢鼎銘此次帶來的,不僅僅是江蘇人民籲天待救的悲情,還有上海地區商紳籌集的鉅款,所謂&ldo;深情款款&rdo;也。所以,曾國藩不能不思有以應之。錢的問題解決了,就得解決人的問題。當日,他手下大將只有鮑超、曾國荃,鮑超正在江西東部鏖戰,不可抽調;曾國荃克服安慶後,回鄉添募士兵,正好可派為援蘇之軍。朝廷接到江蘇告急之信,也點名派曾國荃前去援剿,所以,他便寫信給曾國荃:&ldo;吾家一門,受國厚恩,不能不力保上海重地。上海為蘇、杭及外國財貨所聚,每月可得厘捐六十萬金 ,實為天下膏腴。吾今冬派員去提二十萬金,當可得也&rdo; ;然則,援蘇不僅可報國家&ldo;厚恩&rdo;,還能解決湘軍餉絀的窘況,一舉兩得,何樂不為。可是,曾國荃自打攻克安慶後,精力所注,全在克復南京,其他種種,非所思存,故回信拒絕 。最適合去的人不想去,不得已,退而求其次。可是,這個&ldo;次&rdo;,還輪不到李鴻章,曾國藩找的是湖南老鄉陳士傑。幸虧石達開這會正在騷擾陳士傑的家鄉桂陽,而陳又是大孝子,唯恐&ldo;驚憂太夫人&rdo;,故在鄉率兵防守,&ldo;不敢一日離&rdo; 。就這樣,曾國藩高瞻遠矚的目光才由遙遠的湖南徐徐收回,落到近在身邊的李鴻章身上。而且,根據王闓運的說法,也就是矚目暗示而已,並未像對待老弟、老鄉那樣直言託付,所以,&ldo;發憤怏望&rdo;的李鴻章得學上一回毛遂,&ldo;自請&rdo;之後方能脫穎而出。這時候的李鴻章,是替補的替補,預備隊都不讓進,還比不上失意於埃弗頓隊的李瑋峰 啊。
由此可見,不出現這些陰差陽錯的情況,李鴻章怎麼做得了淮軍的統帥?確定統帥的人選,竟如此富有戲劇性,那支軍隊的組建,能不倉促?同治三年三月,七艘英國商船裝載這支倉促組建的新軍,緩緩駛過南京附近由太平軍控制的下關、九洑洲兩處炮臺,到達上海。為防止太平軍糾察,李鴻章和其他將士一起&ldo;閉置西國汽舟中&rdo; ,我想,他心中憋的那股悶氣,應該比船艙中的悶氣更悶上百倍千倍吧。
當然,考察歷史事實,我們固然要注意個人恩怨的重要性,但也不能一味以個人情感去揣測當事者的一言一行。能成非常之功,必是非常之人;所謂非常,就是說能超乎常情之外,不必事事都出以個人恩怨,而要行所當行,止所當止。曾國藩畢竟是他的老師,曾國藩畢竟是他的領導,曾國藩畢竟是他一生學問功業的奠基者,李鴻章倘因一時受氣,遂槍法大亂,那也就不是李鴻章了。仔細考察他抵滬以後的行止,我們才能真正認識他的非常之處。人情、餉事、軍務諸端,頭緒太多;我們先講攻取蘇州,可知他固然具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