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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面既已撕破,則不妨把話說透。洪天貴福逃離南京後,在湖州、廣德間往來自如;湖州被浙軍收復後,他又從安徽跑到江西,這不就證明瞭曾國藩在皖、贛本轄內的防務佈置大有缺漏?早在去年,左宗棠就在奏摺中委婉批評過曾國藩在皖、贛的防務計劃 ,私函中則直接批評曾國藩佈置失當,說他過於保守,&ldo;機勢反滯礙而不靈&rdo;,甚至用前任欽差大臣周天爵&ldo;我以速戰法,賊不如法而來&rdo;的笑話來諷刺他 。故左宗棠對曾國藩進行&ldo;精神分析&rdo;,說他&ldo;因意見之弊遂發為欺誣之詞&rdo;。
前論曾國藩摺,堪作善辯的典範;今觀左宗棠片,也是能言的楷模。曾國藩的辯詞勝在邏輯縝密和結構巧妙,左宗棠則根柢事實,氣勢更盛;洪天貴福出逃、皖贛防務疏漏的&ldo;實在情形&rdo;,則為左宗棠的辯訟增加了分量,這也是曾國藩無可遮擋的軟肋。英雄相惜,自能生成一種祥熙光景;英雄相爭,則無處不是肅殺氣象。倘若不加制止,任二人往復辯難,愈演愈烈,勢必至玉石俱焚而後已。因為,隨著辯論的深入,雙方辯手已不再就事論事,而向揭老底、糾私念甚至人身攻擊的方向發展。如果現在是&ldo;太平有象&rdo;的局面,對作為辯論裁判的中樞來說,最有聲望的兩位疆吏展開互相攻擊,必然是一件喜聞樂見的好事。因為,中樞在調停折中之間,可以透過名正言順的獎懲處分進行政治權力的調整,改變因叛亂造成的中央與地方、文官制度和軍事力量的失衡局面。但是,大局未定,中樞並不敢冒險,只能放棄這次難得的機會:
&ldo;朝廷於有功諸臣,不欲苛求細故。該督(謂左宗棠)於洪幼逆之入浙則據實入告,於其出境則派兵跟追,均屬正辦。所稱&l;此後公事仍與曾國藩和衷商辦,不敢稍存意見&r;;尤得大臣之體,深堪嘉尚。朝廷所望於該督者,至大且遠,該督其益加勉勵,為一代名臣,以副厚望&rdo; ;
此條廷寄,指定發給左宗棠、楊嶽斌和沈葆楨三人&ldo;伏讀&rdo;,但是,&ldo;朝廷於有功諸臣,不欲苛求細故&rdo;,卻是針對曾國藩而言。如上所述,限於時勢,中樞不能藉機斬殺事權過重的曾國藩的威風;而左宗棠此次抗顏直辯,要求洗刷曾國藩的&ldo;欺誣&rdo;,中樞又不能不予交待,故示以&ldo;不欲苛求細故&rdo;的寬厚宗旨,先穩住左宗棠再說。但是,此語尚有更微妙的意味:雖說此份廷寄只是定向發給左、楊、沈三人,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句話必然會透過各種渠道傳到曾國藩的耳中;曾國藩一旦聽聞,必然有所警醒,庶幾能起到儆戒的作用。這就是中樞在諭旨中加入此語的微意。通觀曾氏日記詩文及可信的筆記史料,可知他無心弄權,遑論造反;但是,歷史上的篡奪案例以及統治者的嫌猜本能,決定了中樞絕不敢完全相信任何一個實力派大臣,故隨時隨地的敲打這些大臣,成為吾國政治生活中司空見慣的場面。實事求是地說,這種統治者與生俱來的秉性,有利也有弊。有的人因為這種經常的警告,消除掉一切邪念,作了&ldo;一代名臣&rdo;;有的人忍受不了這種猜疑,急流勇退,國家失此賢才;有的人憤憤不平,發現在上者&ldo;技止此耳&rdo;,乃萌發&ldo;彼可取而代之&rdo;的壯志。然而,有一點可以肯定,不管是誰,一旦感受到來自中央的猜疑,心情都不會愉快;若能探測到引發這種猜疑的具體個人,再寬容再大度,他也會致憾於此人。曾國藩未能免俗,在此事上要深深致憾於左宗棠。繼鹹豐七年的&ldo;終制&rdo;事件,曾、左二人迎來了雙方的&ldo;七年之癢&rdo;。
六、相期無負平生(下)文人李元度
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