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 (第4/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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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眼饞起來,趙學軍做出極不願意的樣子只是不讓,他就在一邊哀求,後來趙學兵起床,跟著也眼饞了,強烈要求甩煤餅,畫煤餅。後來鄰居家的孩子徐步堂過來也想畫。好不容易哀求到權利的趙家兄弟當然是不願意,徐步堂就回家拿來一搪瓷缸子麥芽糖炒玉米作為交換。
如此以來,趙學軍便吃著糖炒玉米配著爸爸的茶葉沫子,看著手裡的一本家裡僅有的除了毛爺爺語錄以外的大人書《赤腳醫生》開始躲懶。偶爾他會抬頭,帶著哀求問一句:“哥,叫我玩一會唄?”那邊自然是不願意的,理都不理他,他只能哀聲嘆氣的繼續吃糖豆,喝難喝的茶水。
後來,打煤餅的隊伍越來越大,趙學軍覺得自己爹這一夏天都不用去幹這種活了。一高興,他賞了二哥幾顆玉米粒兒,趙學兵仰頭叫弟弟餵了玉米,接著扭頭對後來的那些小夥伴一陣指揮,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
“排好隊,排好隊,每個人只能做五塊,不許插隊……這是啥?我家有蜂蜜糖,好吧,那你做六塊……”
快中午那會,趙建國從單位帶著一絲詭異,一絲興奮的潮紅臉色回到家,看著滿院子,還有後院門口一直排列到街面的煤餅一陣驚訝,而自己家的兩個大兒子,正坐在家門口的小方桌邊上分贓,什麼玻璃球兒,紙元寶,半塊打破了的玻璃鎮紙,掉了色的五角星,小人書……
看父親回來了,他們慌忙找出一個紙箱子把那些戰利品放進去,很老實的站到牆根,準備挨這每天按飯食次數一般應時的三頓打。
趙建國沒有動,甚至,他帶著一絲完全沒有進入狀態的樣子坐在了小桌子邊問他們:“你們乾的?”
趙學文點點頭,他畏懼於爸爸的皮帶,畏懼於爸爸的尊嚴,因為最大,家裡他捱揍最多。反正是要捱打的,不如早承認,早脫身。
趙建國眼神裡露出一絲這個男人很少帶著的感動一般的神色,摸摸口袋拿出兩塊錢,一個兒子發了一張,語氣更加軟和並撫摸他們的腦袋說:“大了,懂事了,爸爸很高興。”
兄弟倆接過父親的錢,手裡竟然有些顫抖。爸爸從來沒有給過他們一塊錢,趙建國的父親就是鄉下的一個瓦匠,家裡種著幾畝薄田。母親跟父親養大兒子女兒,再借著全國解放將他們送出去。
到處給人修房子的祖父總算見過世面,他說:全家餓死沒關係,孩子們是要讀書的。
他硬是叫三個兒子去讀書,去見世面。但是,三代窮根是烙在趙建國內心深處的一個抹不掉的烙印,他總是活的很節省,很仔細,從不給孩子多餘的錢,在他看來,孩子們吃飽,穿暖就是有福氣的。偶爾他罵起孩子來,也是有理有據:你們老子我上學那會,光著腳,每天走二十里地,中午都沒飯吃,只能餓著,你看你們活得多好。
趙建國說那個話的時候,言語裡不乏帶著一絲嫉妒,他覺得自己家的三個兒子,那是蜜罐子裡泡大的。他跟橘子,原本在趙學文之前有過一個孩子,叫趙學武,可惜,那時候他們倆都年輕,不懂得養孩子,一場小感冒硬是拖走了那幼小的生命,趙建國一直覺得,自己活得委屈,實在委屈,要不是後臺,沒人拉拔他一把,橘子也不會一個人住在部隊駐地那個小屋子,孤獨無依無靠的送走長子。即便如此,他從不後悔,因為這個時代的人,只要為這個國家,這個民族,做出一點點螺絲釘的用處,他們都不後悔。
復員後,時代進步了,權利,金錢,慢慢開始成為這個普通家庭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