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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無痕自不例外。
幼時進家學,既學四書五經,又學裝裱技術——想來顧家這種授課安排,算是最早期的技校雛形吧?
所以,顧家的兒郎,不管是進學為官還是另舉他業,都會裝裱一技。
老祖宗的願望自是好的,希望顧氏一族能子嗣綿延,衣食無憂……哪知會有遭橫禍滅族的一天?
水無痕在家破被賣後,除了琴棋書畫侍候人的技巧外,私底下做得最多的就是裱畫。
將自己習作裱好再撕毀,反反覆覆,樂此不疲。
彷彿只有做裱工的時候,彷彿只有自己的技藝有所提升時,方才覺得自己的存在是忍辱負重的堅守,沒有丟盡祖宗顏面,只為苟且偷生。
……
任昆知他的喜好後,在井梧軒的書房中特意為他配備了一間裝裱室,供他閒暇練技。
……
每一道工序都需細緻耐心,慢慢等待,著急不得。
待做完最後一道工序。在裱好的畫幅上,裝配天地杆、軸頭,在杆上鑽孔,穿繩。這裝裱的工作才結束。
他小心地將畫作懸掛於大牆之上端詳,永安侯畫得很是傳神,畫上人笑吟吟地,仿若專注地望著畫前的他。
滿眼的笑意。臉上卻又帶著股薄嗔,明明馬上她就要跺腳撒嬌發脾氣……可偏偏她又乖乖的坐在那裡,好象對自己流露的這般嗔意毫無察覺,安靜地坐在燈下,渾不知自己已成為別人眼中的焦點……
眼前這張線條描繪的臉與記憶中那張絕美的小臉交匯在一起,他呆呆地盯著,手指竟不受控制地就撫上了畫作……
畫好象沒幹透,指尖傳來溼軟溫彈的感覺,彷彿是肌膚的觸感。他的心顫了一下。從指尖癢到了心底。
心底冒出了小花。一路開到喉嚨……
他被這繁花似錦驚呆了,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手正在輕輕地摩挲她的臉!
他慌慌張張縮回了手,心跳如鼓。
低了頭反覆看自己的手。看了許久,手心都冒汗了。內心仿若煙花升騰,一直往上躥,帶著股不把夜空染亮塗彩誓不罷休的勁兒……
他茫然無措,攥起手,大口吐氣深呼吸,好一會兒才慢慢平息。
自己這是在做什麼?
她是夫人……
只能是夫人!
永遠是夫人!
!!!
水無痕咬著牙反覆提醒。
天知道,他有多麼想照這幅畫再臨摹一張,他也能描繪出她的神韻!
他有多想將她細細地繪於畫中,置於案頭掛於牆上,隨時隨地日夜可見……
他不敢。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若是被人知道他將她畫下藏在房中,她就被害慘了!
他無所謂,早就聲名狼藉,可她不,她那麼美那麼好,怎麼能與他扯上關係?
她是他的恩人。
她不需要他的報恩。
若被她知道他私底下那些齷齪的想法,定會是後悔幫了他吧?
心又從喉嚨一路掉進了胃裡,思路混沌極了,前因後果、往事舊故、新近緣由,糾結在一起。
他的心亂了幾翻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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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好的天氣,即便是黃昏了,天空仍在發光。
永安侯接了錦言,帶她去大通街的人間春曉吃飯。
李掌櫃喜不自勝,跑前跑後,張羅著上茶上菜上點心。
沒想到侯爺會陪著東家來!
雖說之前出過那檔子事,永安侯事後做了不少的補救,人間春曉重灌開業他出力良多,可那畢竟是他有錯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