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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船朝那個方向駛去。他看見“杜蘭德號”擱在多佛爾礁上。暫時平靜的海水能夠讓他靠攏。他向那隻遇難的船呼喊。只有淹沒在底艙裡的牛叫聲回答他。“希提爾號”的船長肯定在“杜蘭德號”船上一個人也沒有了。遇難的船完全能支援下去,雖然狂風十分猛烈,但是克呂班可以在那隻船上度過一夜。他不是輕易鬆手的人。他不在那兒,所以他一定得救了。好幾只從格朗維爾和聖馬洛開航的單桅帆船和三桅帆船,昨晚從大霧中脫險後,無疑會緊靠著多佛爾礁駛過。它們當中肯定有一隻把克呂班船長接上船了。應該記住,“杜蘭德號”的救生艇離開擱淺的船的時候,已經裝滿了人,它將要遇到許許多多危險,再多乘一個人就要超重,可能沉掉,主要是這個情況使得克呂班決定留在遇難的船上;但是他的職責一完成以後,一隻救他的船出現了。克呂班自然毫不猶疑地利用了這個機會。一個人是英雄,可是不會是傻瓜。克呂班是無可指責的人,因此對他說自殺是荒謬的事。有過錯的是唐格魯伊,不是克呂班。這些話成了定論,“希提爾號”的船長顯然說得十分有道理。人人都預料會看到克呂班隨時重新出現在大家面前。他們還打算把他舉起來歡呼勝利。
從這個船長的敘述可以得出兩個確定無疑的結論:克呂班已經獲救,“杜蘭德號”完了。
對於“杜蘭德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現實,災難已經無法挽救了。
“希提爾號”的船長親眼目睹了船隻失事後最後的結局。岩礁非常尖,“杜蘭德號”彷彿給釘在了上面,一整夜它立得很穩。岩礁頂住了暴風雨的衝擊,好像想為自己留住破船一樣。可是到了清早,“希提爾號”看到“杜蘭德號”上沒有人要救,正打算離開它的時候,突然衝來一股海浪,如同暴風雨在臨去前還大發一次雷霆掀起來的一樣。波濤瘋狂地捲起“杜蘭德號”,把它從礁石上拔下來,用飛箭般的速度,筆直地丟在兩座多佛爾礁中間。只聽見一聲爆裂聲,像“希提爾號”船長說的,“那是像魔鬼叫似的爆裂聲”。“杜蘭德號”給波浪抬到相當的高度,然後嵌在兩塊岩石當中,一直到舯肋骨那兒。它又給釘住了,而且比釘在海面下的礁石上更加牢固。它將悲慘地懸在那兒,聽任海風和海水擺佈。
照“希提爾號”的船員所說的,“杜蘭德號”有四分之三已經碎了。如果沒有礁石拉住它,撐住它,它肯定在夜裡就沉沒了。“希提爾號”的船長用望遠鏡仔細觀察過這隻遇難的船。他用海員一向有的精確性敘述了那場災難的詳情細節。右舷船側後半部給捅穿了,桅杆斷了,帆邊繩全沒有了,桅的側支索的鏈條差不多全都斷了,船艙的防護罩上的天窗給落下來的橫桁壓碎了,纜柱從主桅那兒到船尾的頂部齊著船舷斷掉了,食品貯藏室的房頂塌下來了,放救生艇的座架翻了身,艙面室散開了,舵軸斷了,操舵鏈脫落了,舷牆全毀了,纜樁給帶走了,橫桁倒了,欄杆不見了,艉柱打斷了。這些就是暴風雨瘋狂破壞的結果。至於固定在船頭的桅杆上的吊車,和它的吊舉絞索,復滑車,鐵滑輪,鏈條,全都掃蕩得乾乾淨淨,無影無蹤,毫無下落。“杜蘭德號”已經解體了,海水就要把它扯成碎片。幾天以後,它就什麼也不剩了。
可是,船的機器表現了優良的效能,是了不起的東西,在這場災難中幾乎沒有受到損壞。“希提爾號”的船長認為他能夠肯定“機器的曲柄”沒有重大損壞。船的桅杆折斷了,但是機器的煙囪卻沒有倒。駕駛臺的鐵欄杆只是有點彎曲。明輪罩遭到損壞,外殼給撞傷了,不過明輪似乎沒有缺少一片葉片。機器完好無損。這是“希提爾號”的船長肯定的判斷。火夫安布朗康也在人群當中,他同意這個論斷。這個黑人比很多白人聰明,是機器的讚賞者。他舉起雙臂,張開黑手上的十個手指,對不吭一聲的萊希埃裡說:“我的主人,機器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