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部分 (第3/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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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答話,席應真挑開簾子,探出身來問:“你說誰啊?”看門的吃了一驚,面如土色,“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一般:“看我這嘴,不知老神仙駕到,該死,該死。”
“死也不必!”席應真淡淡說道,“以後少罵老道兩句就是了。”道士羞紅了臉,砰砰砰使勁磕頭,磕得額頭一片紅腫。
早有小道士遠遠看見,一溜煙報於觀主。登時鐘磬齊鳴,各路職事道人從山門裡雁行而出,來到馬車之前,紛紛稽首作禮,齊聲迎接“老神仙法駕”。
樂之揚見這聲勢,暗暗咋舌。席應真卻大皺眉頭,揮手說:“免了,我自來自去,用不著這些虛禮。”說完伸出手來,樂之揚扶著他下了馬車。為首的觀主一臉驚疑,躬身問道:“老神仙有恙在身嗎?”
“只要是人,難免年老體衰。”席應真漫不經意地看了那觀主一眼,“道清,幾年不見,你倒是越發年輕了。”
“老神仙取笑了!”道清一臉尷尬,“徒兒縱是肉眼凡胎,也看得出老神仙氣色欠佳,您老金玉之軀,若有些許差池,徒兒萬死莫贖,還請先入觀中,我這就派人去請太醫。”
“免了。”席應真徐徐擺手,“若論岐黃之術,那些太醫也未必勝得過我。我若有病,自己能治,我若無病,又何苦勞煩他人。”
道清無奈,只好說:“老神仙一路辛苦,還容徒兒親自服侍。”
“不用。”席應真又指了指樂之揚,“這是我新收的童兒道靈,有他在就夠了。”一手搭著樂之揚的手臂,緩步走向觀門。
道清連番遭拒,一張臉陣紅陣白,手持拂塵,默默跟在後面。觀中曲徑通幽,樂之揚扶著老道走了一程,進入一間雲房,但見玉鶴金爐、錦茵繡鋪,不似修道之家,倒如王侯之府。正看得眼花,忽聽席應真在耳邊低語:“小子,你知道我為何不愛留在京城了吧?”
樂之揚回頭看去,但見老道士一臉苦笑,他心下明白,口中故意笑道:“我哪兒知道?”席應真皺眉道:“你看這地方。”樂之揚笑道:“很好啊,又奢華,又氣派。”
“好個屁!”席應真瞪他一眼,“濃不勝淡,俗不如雅,這也是修道人住的地方嗎?”
樂之揚幾乎想笑,忽又想起道清在旁,轉眼看去,那觀主站在一邊,望著二人不勝驚疑。席應真也想起他來,揮手道:“你去,這兒用不著你。”道清看了看樂之揚,臉上閃過一絲妒恨,賠笑說:“好,好,老神仙,我這就去安排膳食。”說完一步一頓,退出雲房。
樂之揚服侍老道坐下,笑道:“席道長,你不喜歡奢華,何不把這些金玉統統去掉?”
“那樣就矯情了。”席應真嘆一口氣,面如不波古井,“世間許多修道之人,棲宿巖穴,惡衣藿食,見了金玉美色,唯恐避之不及,其實如此做派,反而更見心虛。他們內心深處,對於富貴美色仍有莫大的慾望,所以刻苦修行,拼命壓制心魔。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心魔這東西,越是剋制,越是厲害,好比火上澆油,反而助漲其勢。結果修道不成,利慾薰心,飾詐虛偽,欺世盜名。”
樂之揚聽得有趣,問道:“如何才能剋制心魔?”
“大道如水,順之一瀉千里,逆之濁浪滔天。故而大禹治水,堵不如疏,與其出世佯狂,不如和光同塵。萬物由外觀之,各個不同,由內觀之,均為一體。如能真正看破,明白內外相同之理,自然視金玉為糞土、以紅粉為骷髏,身在巖穴之間,如處七寶樓臺,坐於華屋之下,儼然上無片瓦。”
樂之揚聽出席應真話中的深意,老道士害怕他見了這些金玉錦繡,沉迷於富貴之鄉,故而事先加以警醒。當下笑道:“道長說得是,這就叫做‘飲酒而不沉醉,見色而不濫淫,進得出得,來得去得,和其光,同其塵,出淤泥而不染,混同世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