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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不愧是能選入義務教育課本流傳千古的名句。
在輝煌的夕日下,至少此刻,層雲和巍巒,足以將橫禍帶來的驚恐和鬱悶一掃而空。
綠衣站在激盪的風裡,絲髮飛揚,裙裾鼓張,她深吸一口氣,待要感受先人“乘風歸去”“扶搖直上”的幻想,就被風裡夾雜的濃郁烤禽香味迫出了滿口的涎液。
她鬱郁轉身,看向背風處火堆邊姿態瀟灑地烤肉的辛寒,欲言又止,最後幽幽開口:
“……熟了嗎?”
“快了。”他抬眸看了她一眼,“不要在風口吹太久,你體弱,禁不起。”
綠衣也不堅持,反正一腔浩然之氣已經被口腹之慾衝散殆盡,她一向自知俗人一個,有條件體驗一下超凡的幻覺,體驗完了還是要回歸紅塵的,遂撫著衣裙,走了回來。
辛寒看著差不多了,撕下外側一塊烤得酥香的嫩肉,遞給她。
綠衣隔著手帕接過來,吹了兩下,嚐了一口。
怎麼說呢,對於萬仞之上、就天取材的鷹肉,以辛寒的智慧和手藝,用有限的野草香料烹飪出美好的味道,確是不費吹灰之力。
奈何鷹這種禽類等閒不是給人養來吃的——
想也是嘛,人類繁衍數千年,輾轉培育至今的肉禽想必是經過千百回篩選的,能活在食譜上的,絕對是最容易養的裡面的最好吃的。
綠衣早猜這具身體是千珍萬貴養出來的,不知在流落到辛寒手上前,過得是怎樣錦衣玉食的日子,到了這境地,烈火烹油、鮮花著錦是沒有了,但山珍海味也沒少過。就著辛寒不俗的品位,足以想見,她是落難了,卻也決不能說是受苦了,前後受用的都是好東西,不過風格不同罷了。
這樣一想就知道,總有人滿面光彩地吹噓自己享用過何等珍稀的吃食,天上飛的水裡遊的地上跑的石頭裡鑽的,讓他們忘乎所以的多半不是味道,而是為常人之所不能為的優越感,說白了,就是虛榮心。君不見,用上好的雞湯煲蜈蚣引為至味的故事嗎?人能窮奢極侈到何等荒謬可笑的地步,總是超出想象的。
吃了一口肉而已,何至於在心裡敷衍出這麼一篇文章?
當然是因為,這肉實在太難吃了。
拗硬難嚼,微帶酸澀,遠不及尋常家禽的平均水平,這種難度的進食,再不容綠衣胡思亂想順便機械地運動牙齒和腮幫,就真是讓人咽都咽不下去了。
這是什麼人間疾苦啊。
她費力又咬下一口肉,明知道不是習慣性嬌生慣養的時候,也忍不住在心底發出了一句很符合這具肉身背景的慨嘆。
辛寒倒是表情好看很多,甚至可以說是面無波瀾地鎮定吃掉了半隻鷹,但以她與他朝夕相處這麼久的觀感和經驗來看,她十分肯定,他也吃得不很情願。
她有了這一層認知,吃了五分飽,就想包起來不吃了,可他用優雅的姿態囫圇吃完後,總是敏銳地在她有罷餐企圖前看她一眼,她這樣被監工著,不知不覺就塞下了整塊肉。
看來他們是要趁夜趕路了。
她猜他擔心他們從地宮出來的動靜驚動了那些殺手,推翻了在此過夜的原本打算,作為一個拖油瓶,最大的覺悟就是不主動拖後腿,只好悻悻吃完,歇了一會兒,與他穿林下山去了。
所幸,他們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找到了另一座山半山腰一個隱蔽的山洞,略往裡走了走,驅蟲生火,也能湊合一夜。
這下,綠衣倒是沒怎麼費功夫,在與火堆距離正好、地面溫度正好的平地鋪好外袍,才一躺下,就入睡了。
直到一聲兵刃相接的銳響驚醒了她。
她下意識翻身而起,卻見一個黑衣人與辛寒已經交上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