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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多少明爭暗鬥,都遠在廟堂,千里之外的人再憂心也無用。
柔安自忖勤學苦練從無懈怠,以此壓抑慣性冒頭的負面情緒,絕不令自己陷於內耗。
或許是足夠勞累,也或許是足夠踏實,她的睡眠著實頗有改善。
這日,她卻驚夢早醒。
夢中似乎發生了很多事,可她已毫無頭緒,只在恍惚間依稀記得一個丰神軒舉的背影毫無留戀地一躍而去,只拋一句灑然的“再會”在身後,徒留她滿心惶然……和決然。
她昏頭脹腦回憶著,不由側頭正看向數拳之隔端正躺臥的靳玉。
日光未出,他還未起身。
是了,江湖要聞軼事,他已講得差不多了;強身防身的門道,她也練得差不多了。還有他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他呢,是不是該走了。
她看著眉目俊美分明的睡顏,不禁慢慢抬手,輕輕探向垂若羽扇的睫毛。
一時無法辨清,她對他的,到底有多少金風玉露的情愫,還是隻有生死相托的依賴。
她討厭命運懸於人手的感覺。
但不得不。
她胡思亂想著,指尖越逼越近。
再近一毫,指腹就要觸及尖端了。
她停頓。
他沒有睜眼。
但她知道他一定醒了。
——那這就是縱容了。
細如削蔥的手指向上輕劃過濃如鴉羽的睫毛。
他也順著手指劃過的輕盈軌跡,睜開了眼。
她的手被抓住了。
他定睛看她:“在想什麼?”
她也看他,鎮定回答:“……想你。”
他容色不變,看了她片刻,輕嘆口氣。
“卻不想我些好事。”
她正要反駁——擺脫病弱的狀態,離開這華麗無趣的牢籠,遠遁江湖,天寬地闊,如何不是好事?
卻聽他仿若隨意道:“今日我授你一門輕功。”
“輕功?”
她小小驚呼,又在聲音響亮起來前忙用手掩住嘴。
“怎麼?你不願學?”
“當然要學!”
技多不壓身,何況逃命的技藝,更是多多益善。
只是……“此處人多眼雜,要如何學呢?”
“那州牧公子不是數次提議奉你出遊?你便應了他如何?出了此處,你那些宮侍暗衛總是好打發的。”
柔安在他提及州牧公子時目光閃了閃,見他神色無異,便掠過不提。
“你真好,”她眼睛亮閃閃地將另一隻手也覆上他手,雙手執起,“輕功,我做夢都想學。多謝你教我。”
他浮起一抹輕淺的笑。
“那便多做這般好夢。”
拋掉那些徒增煩擾的自苦念頭。
“好。”她像個乖順的學生,一口應下,這當然也是她的期望。
她猶豫了一下,又抬眸看住他的眼睛。
“我一看到你,就再沒什麼旁的念頭了。”
他仍帶著笑意望著她。
“那再好不過。”
柔安說的是真的。
她一看到他,就滿腔困境求生的野望,只恨不能生出三頭六臂九條腿扒住這一根稻草,把養分都吸收了,讓自己更強、更強。
現在,她依賴他,但並不信賴他,她從不信賴不變的感情和長久的陪伴。
人生如逆旅,你我亦是行人,人有異志,就總會踏上別途。
但此時——
“我的侍女說,這城中為迎花朝節處處張燈結綵,我們一起去看,好不好?”
在別離到來前,汗水有,歡笑也該有,她一個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