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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羞惱地讓小路子把他領去離我的寢宮最遠的那間宮殿,而後才去宣室見易道臨。
他早已等候許久。
不只是在宣室外的這一炷香功夫,他等了整整五年,從崇光元年,到如今崇光五年。
我還記得當年太清池畔的探花郎,但讓我記住他的,卻不是那一日的瓊林宴,而是早在瓊林宴之前,我易裝潛入太學府,暗中考察諸學子。
三人論政,一人說:“他日必是蘇黨天下。”
另一人說:“未必,幾位輔政大臣貌合神離,黨同伐異,沈相分明讓他們相互制約以持平衡,真正的權力仍在皇家手中。”
第三人沉默不語。
那二人問他:“你如何看這局勢變化?”
那人仍是沉默了許久,才發出一聲冷笑:“絳紫奪朱,非衣之禍也。”
那時非但那兩人沒聽明白,我也沒聽懂,卻因為不懂而記下了。直到崇光新政後,滿朝文武成為一言堂,我才知道那人言語中的意思。
絳紫為邪,朱為正,紫為一品朝服,朱乃皇權之色。一品權臣代帝而取之,非衣之禍。非衣者,裴也。
崇光元年,裴錚仍在做最後的偽裝,在輔政大臣眼中,是一個循規蹈矩會做事也會做人的好青年,起於微末,不卑不亢,溫文儒雅,是各派爭相拉攏的物件,他們大概想象不到,在不久的將來,會被他們眼中的好青年一一扳倒。
也是在那之後的某個瞬間,我恍然想起了易道臨的話。他的目光,看得比誰都遠,也比誰都準。一個冷眼看透了局勢的聰明人,怎麼會為那樣可笑的理由放棄翰林院的大好前程,選擇了自我放逐,隻身赴朔方?
他定然別有圖謀。
半年前,我讓暗門的人送了一封信給他,上面有兩句話。
一句是他當日說過的。
另一句是我問他的:何謀,何黨,何時歸。
他回了我一個字:王。
今日我看著眼前的青年——西北的風霜是一場宛如重生的洗禮,在那種環境中生存下來的人,有著雪壓青松不彎折的蒼翠與堅毅。他已洗去了弱冠之年的青澀,當年那大白臉啊……怎麼還是曬不黑啊……
我盯著他英俊得幾近冷峻的面容,笑了。這人,在五年前,誰都想做蘇黨的時候,他就看到了未來裴黨會坐大,而他卻依然選擇了做天子黨。那時離開,是因為他看得透徹。當時輔政大臣大權在握,裴錚萬事俱備只欠我這個傻瓜點頭。以他的資歷和地位,鬥不過根基足深、門生眾多的蘇黨,也鬥不過後臺夠硬、準備充分的裴錚。在兩黨之爭中,想要保持中立,就必須有足夠的本事。沒有本事想中立,只會成為兩黨相爭的炮灰,有本事的人,卻能成為兩黨爭相拉攏的物件。
他走得夠遠,避開了波詭雲譎的崇光初年,磨練自己,經營自己,直到五年後,他相信自己能夠獨當一面,也相信我能給他支撐的一天,他衣錦榮歸帝都。
我與他……雖早有緋聞,卻多年未見,雖多年未見,卻神交已久。
想來蘇昀都不知道,我與他暗中來往已久。
“易卿家,別來無恙……”我的聲音仍有些嘶啞,其實並非不能說話,那話是我讓太醫騙別人的,只不過當時對著裴錚和蘇昀,我不知該說什麼,只好裝啞。
易道臨頗有些風霜之姿,躬身道:“吾皇萬歲。”
我笑著讓他平身:“五年未歸,你覺得帝都可有變化?”
“雖昌盛許多,但妓館林立,夜夜笙歌,物價翻倍。唯一不變的是,貪官汙吏還是一樣多。”
“咳咳……”我乾咳兩聲,心想這易道臨實在是太敢說了。他是捏準了寡人不會動他吧……
“想必你在朔方也時時關注著帝都局勢,如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