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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方說,我感覺到我不孤單,這麼多人關心我,爸爸親自來找我。司耘說。
你闖了大禍,差點丟了命,還歷險呢。司東陸說。
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司耘說。
司耘轉過頭去看著另外一張床上的葉正然,又想起了那瓶水。她一直沒來得及問葉正然那是從哪裡弄來的水,那瓶水讓她大汗淋漓,退了高燒。她覺得救她的命的雖然有很多人,但葉正然是第一個救她的人。
爸,葉老師是個好人。司耘說。
廖玉衝下撥雲山直奔自己的車子。她哭著開啟車門,哭著看到了車鑰匙上的兩頭竹刻小象,把車鑰匙扔出好遠,又不得不去揀回鑰匙。她把鑰匙插在方向盤下,啟動車子的時候那鑰匙墜又晃了一晃,廖玉忍耐不住,一把抓去,鑰匙和吊墜分離,她向後猛摔過去,兩隻連在一起的小象砸在車後窗的玻璃上,蹦飛在角落。
被泥水塗抹得不見了顏色的車子衝了出去。雨刷器刷不乾淨已經凝固的泥漿,廖玉看不清楚前方,幾乎是憑著感覺在開車。車子東搖西晃,在撥雲山通往高速公路的土道上顛簸,震得廖玉幾次從座位上彈起。廖玉猛地剎住車,聲嘶力竭地哭喊出來,然後又在哭喊中把車子再次開動。
撥雲山廢墟的清晨裡,廖玉的這聲哭喊沒人聽到。
廖玉滿身泥漿的車子就像一個在雨天裡參加越野比賽的賽車一樣,跳躍著衝向高速公路,車輪濺起的泥水比車身還高。高速公路上一輛趕夜路從呈州方向開來的重型卡車被廖玉的車子嚇住了,遠遠的就開始鳴笛剎車,卻有些來不及,車身歪斜碰在防護欄上,磨出了火星。廖玉管也不管,徑直“跳”上高速公路強行直角轉彎逆行,在卡車身旁飛馳而過。
廖玉幾乎瘋了,她的車也瘋了。
她跑下山來的時候在極力平息自己的情緒,但平息的努力卻更像是在醞釀。當她看見葉正然送給她的鑰匙墜上的兩頭小象時,她無法控制自己了,玻璃被泥水遮擋得昏暗不清,她更是煩躁,車被泥漿塗抹得面目全非,就好像自己的婚姻一樣,面目全非,她想用最大的馬力開動,開動車子,也開動婚姻,或者掙脫,或者死亡。她的手機突然唱起來,是陳雙橋打給她的電話,陳雙橋聽到電視《夜間新聞》中提到了撥雲山失蹤者有個呈州作家,第一反應那作家就是葉正然,他想熬到早晨再打電話,卻怎麼也熬不住了,打葉正然的手機無法接通,便打到廖玉的手機詢問情況。
但是陳雙橋聽到的只是廖玉帶著哭聲的一聲喊叫,便再也撥不通廖玉的電話了。
廖玉把油門踩到了底,對著手機喊,你問的是葉正然嗎?是問葉正然嗎?——他死了!他死了!
廖玉把手機關掉,摔在車座上,放肆地哭起來。她的記憶裡,自己最少有二十年沒這樣嚎啕大哭過,家裡父母疼愛她,學校里老師和同學都對她好,畢業後上班那幾年,雖然沒讓她愛上那時的職業,卻也沒人讓她傷心和悲痛過。她想不到自己的婚姻會是這個樣子,葉正然會是這個樣子!
她感覺自己是在逃命。說書老先生講的故事裡說,逃出撥雲山談何容易——那是一場生死之戰。對於廖玉來說,這滋味也好像就是生死之間的滋味。
迎面又是一輛卡車。廖玉還在逆行。兩輛車相會,各自鳴著笛,呼嘯中笛聲變了調,沒有美感,極不和諧。
天已經大亮,卻霧氣騰騰,呈州方向茫茫一片,撥雲山方向也是茫茫一片。高速公路的能見度開始下降。收費站突然出現在眼前,廖玉猛踩剎車,卻仍然控制不住慣性,車子咔嚓一聲撞在了橫欄上,又偏向一邊,“騎”在的收費站的安全島上,把路旁的護欄撞成凹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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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簫敘事之撥雲 第三章(4)
廖玉打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