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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下山後,天色漸暗,溫度驟降。 小院子不通電,被冷藍色籠罩,樹木被風吹得唰唰聲更顯幽深。 沈香引身上的衣服還是溼的,冰冰涼黏在身上,厚厚的頭髮也沒幹,抱著胳膊瑟瑟發抖。 客房只有十平米,一張掉漆櫸木架子床,上有頂下有榻,四周三面圍著,一面掛著簾子,像個方盒子。 鶴沖天握著床柱晃了晃,整張床搖搖晃晃,連帶木地板都發出吱呀聲。 玄果一邊鋪床一邊連打哈欠,眼淚都出來了。 鶴沖天人比門高,倚靠到進門的位置,抱臂說:“玄果你是有吸貓薄荷的習慣麼?” 玄果沒聽出來鶴沖天是在暗諷他哈欠連天的模樣像癮犯,解釋說:“我困。” 玄果有靈性,但道行淺,維持人形極其耗費精力,尤其是前一天才送走那麼多往生之人。 要不是為了和沈香引鶴沖天溝通方便,他才不要一直變成人形。 沈香引也跟著打了個哈欠。 玄果手背抹掉眼角的淚水,“你今晚上自己修煉吧,我不陪你了。” 沈香引一個激靈,“我也不練了,累得要死。” 鶴沖天站直,沉聲道:“怎麼個意思?昨晚上你倆整晚在一起?” 沈香引不甚在意嗯了一聲。 在她眼裡,玄果變成人形是為了方便入世,實際上他就是隻貓,不是什麼男孩。 玄果鋪好床,邁出門:“師父臨走前說了,你可以穿她的舊衣服。” 沈香引跟著他的步子出去,“不用,你去車裡幫我們拿幾件換洗的衣服來。” 玄果睏倦的眼睛眯成一條縫,蔫蔫兒地說:“師父不讓。” 那怎麼行?! 沈香引是清末間生人。 她愛穿旗袍,不僅是因為穿著美,更因為旗袍是由旗人之袍演變而來,是她的精神支撐之一。 好比現代人習慣當下穿著,穿越到百年後只能穿奧特曼連體衣或者各種高科技材質,巨大的差異帶來的不安和不適應感,也會想要穿自己熟悉又沒那麼怪異的衣服當保護殼,以減緩無依無著的漂泊感。 要不是穿清裝太引人矚目,沈香引更想穿清裝。 瘋狂偏執的習慣,沈香引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不穿旗袍。 正想著該怎麼辦才好,肚子響起一連串咕嚕嚕的聲音,在安靜的院子裡格外響亮。 她早就餓扁了,現在讓她幹吃草都會香。 鶴沖天語氣硬硬的問玄果:“有吃的沒?” 玄果蹲在地上,困得蜷成一團,“我和師父不怎麼吃東西,師父給你們買吃的去了。” 沈香引:“要去的地方遠嗎?她什麼時候回來?” 玄果:“你們是貴客,不能怠慢,師父應是去紫鵲鎮採買。” 那也就意味著,沒有一半天,回不來…… 還貴客…還不敢怠慢…… 人避世久了當真是好古怪…… 沈香引長嘆一口氣,安靜無聊的院子,又冷又餓又焦急。 鶴沖天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沈香引身上,罩過沈香引多半截大腿。 “剛才進來的時候,門口有一片竹林,玄果你跟我去挖筍。” 沈香引幽怨看向他,都走了,留她一個人在這裡更悶更無聊。 “我也去。” 鶴沖天看向她在上山路上割傷幾處的小腿:“莊師的藥材架上有幾味可以當菜吃,你看看,選出來,等我們回來。” …… 也算是有個差事,不至於太悶。 沈香引找來一個竹編簸箕,挑揀能入菜的中藥。 鶴沖天和玄果出去以後,冰冷深藍色的院子裡連人說話的聲音都沒有了。 玄果在院子正中央的飯桌上點了一盞煤油燈。 光很暖,但是輻射範圍小,勉強能用作照明。 沈香引許久沒有身處在如此絕對的安靜中,純粹得只有風聲和手指碾過藥材的聲音。 時間彷彿慢了下來,每一秒都拉長了聲音,風穿過冷杉。 沈香引陷入一種說不清的孤寂與無趣之中。 思緒如同山間的風,時而平靜,時而翻湧。 喧囂的生活,忙碌的奔往,現在想起來似乎變得遙遠。 沈香引試圖去捕捉那些記憶的碎片,卻發現它們就像山間的霧氣,觸手可及卻又瞬間消散。 這山有靈性,果然能去浮躁,靜人心。 不多時,木門吱呀一聲開了。 鶴沖天腦袋歪在肩膀上,夾著手機在聽電話,黑色襯衣挽起,勒在結實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