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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條牛,聽說是條四膊四健,八字開角的好牛呢。”
“牛牛牛,你這牛販子只曉得牛!”肖福濤蹬蹬腿站起來,竹根菸鬥在牆上敲了敲,“嗨,這個鄭老師住到嘯天湖,嘯天湖就一定會出事。你看吧,自古女人是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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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一夜之間,走得連雞毛都不剩(1)
正當滿壟禾稻要揚花吐穗的時候,河裡的水又一日一尺地猛漲起來。沒幾天功夫,呼呼水浪就直撲堤岸。
令人窒息的日子,又像從四面包抄而上的滾滾彤雲一樣,壓得嘯天湖人透不過氣來。
所有能上堤幹活的人都上了大堤,學校也停了課。人們的工作內容與過去的一年完全相似,或者說,與過去的許許多多年完全相似。
生活究竟是什麼?對嘯天湖人來說,生活就是不斷接受災難的碾磨,就是不斷以生命換取生存這位魔王的一點興之所至的賜予。
抗洪搶險剛剛開始幾天,肖菊林就奇怪地死了。
那天愛華一大早把洗好的衣服給父親送去,走到家門前的水塘邊,在清晨淡淡的水霧中,看見水塘裡站著一個人。“早晨在塘裡搞什麼?”她正想著,走近一看,是父親。
“爸爸,你幹什麼?”愛華喊道。
然而爸爸一動不動,好像沒聽見。
“爸爸!”愛華又大聲喊。
爸爸還是一動不動,毫無反應。
愛華把手裡衣服一放,朝水塘撲去。
塘裡水不多,淤泥卻很深。愛華喊叫著,奮力從淤泥裡拔腿,一路手劃腳踢才來到父親身邊。
她剛攀住父親肩膀,父親就直直地朝她倒過來。
爸爸已經僵硬了,兩眼可怕地圓睜著。
愛華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爸爸———”隨即和父親一起“撲通”倒入水中。
愛華暈倒那一刻,幾口水又把她嗆醒過來,她從淤泥裡掙扎起來,拼命把父親往岸上拖,卻怎麼也拖不動。
她放開父親,爬上岸,哭叫著向駱家狂奔。
駱飛亮父子一齊用力,終於將肖菊林從泥水裡拔上岸來。
聞訊趕來的村裡人圍在已沖洗乾淨的肖菊林身邊,嘆息著,個個百思不解。肖菊林去水塘幹什麼呢?水那麼淺,他還站著,怎麼就死了呢?
真是一樁無頭案!真是一片猙獰的烏雲!
嘯天湖人心裡比往年更陰暗淒涼了。
河堤外洪水正洶湧而來,人們只得把肖菊林草草埋葬。
然而僅僅兩天,又一樁大事發生了。
也是一個早晨,肖海濤去叫姚竹村駕船。門敞開著,叫兩聲不見人答應,肖海濤進去一看,大吃一驚,屋裡空蕩蕩的,不僅沒一個人影,連一件傢俱都沒有了!
肖海濤失魂落魄地站在坪裡大叫:“姚竹村!老姚!”
清晨的四野一派空寂,連回聲都沒有。
“姚竹村一家跑了!”
“竹強盜跑了!”
這訊息像一陣奇毒無比的風颳過嘯天湖,全村人一下子被毒霧嗆暈了!
人們發瘋似的跑去看,果然只見一個空空蕩蕩的茅屋,除了些柴火,一張板凳、一個雞籠都搬走了!
鄭愛英立即回鄉政府彙報情況。
嘯天湖連夜召開大會。
滿滿一屋子人,連並不需要開會的女人孩子也來了不少。沒有那麼多椅凳,很多人站著,蹲著,就地坐著。腥熱潮溼的空氣裡混合著菸草氣味、蒿茅氣味、汗臭氣味,以及吃太多紅薯野菜排放的臭屁。湖人們放屁是不會掩飾的,那咕咕而下的傢伙來了,把屁股朝旁邊一翹,那傢伙就帶一聲嘯叫來到人叢裡,漫遊空氣中。湖人們習以為常,沒什麼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