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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哧——哧——”地撈,彷彿要撈出心裡的不快。
老順眯了眼,蹲在炕沿上,捻了旱菸末,裝進煙鍋。許久,卻忘了點火,嘆道:“要說,花球那娃子不錯的,人靈俐,可就歲數小了些。再說,憨……頭。 嘿,總不能打光棍。二十七八的人了,再不生個法兒,難說。丫頭是委屈了些——這丫頭,自小要強——可不委屈她,就得委屈娃子。”靈官媽不語,眼裡滾出了淚。老順嘿一聲,說:“算了,不喧了。命該如此。命裡就是個刨土塊翻草根的,給個龍椅,她也坐不住。”
老伴抹把淚,嘆口氣,望著蘭蘭繡在被子上的那個圖案出神。老順說睡吧,不喧了。啥事不提還好,稀裡糊塗也就過去了。一提,總叫人心裡不好受。唉,沒意思,真沒意思。
大漠祭 第二章(1)
(1)
早晨,呼嚕了兩碗山藥米拌麵,靈官和憨頭準備進城。媽遞給靈官兩個袋子,一個裝當午飯的饅頭,一個裝四隻剝了皮的兔子,並悄悄吩咐靈官:“留個心,聽醫生說些啥?——別叫他知道。”靈官感到奇怪,問原因。媽說:“以後就知道了。”
正說間,隊長孫大頭到了。
大頭真是大頭。大頭高,大頭胖,大頭的腦袋比肥豬的還大,一說話,滿嗓門噎個聲,像吵架:“憨頭,你留個心。那棕皮,一焐,就用不成了。”
靈官笑道:“不放心?你去呀?”
“忙死了,忙死了。一個彈弓下支一個雀兒子,挪不開呀。”大頭很響地咳嗽幾聲,“這�隊長,真沒當頭。啥事都操心,少活幾年哩。”
“算了吧,你。”老順說:“這話,你說八百遍了,耳朵都有繭了。誰又見你真辭來呢。不當就不當,你以為沙灣就你一個吊把兒的?”
“就是。”靈官介面笑道:“你不當我當。怪事。血叫你喝了,話也叫你說了。你照照鏡子,身上那-嘟囔-嘟囔的肉,哪塊不是老百姓喂的呀?”
“屁,屁。”大頭笑道:“老子喝涼水也胖。有啥法子?誰像你爹,生就一個幹頭瘦耳尖嘴猴腮的坯子。吃三個兔子,倒有四個變成了糞。浪費呀。不過,也說得過去。有這麼好的兒媳婦,不瘦,能成?是不是?老順。”
“你再有沒個放的?大頭燒山藥。”老順笑了:“我哪像你爺爺那個老牲口……”大頭忙搖手:“行了行了,老賊。你真是個老叫驢,嘴一張,就是直槓槓的聲音……憨頭,一定要上好的。”說完,風風火火地走了。
(2)
大頭一走,靈官和憨頭就拾綴挺當坐車進了城。
太陽老高了。城裡的太陽不像太陽,彷彿是灰塵和噪音的噴射口,噴出滿世界滿腦子的灰土和吱哇。大車小車像失驚的驢,亂竄。騎車的男女也瘋了,一個咬緊一個的屁股,窮攆。走的是一群瘋螞蟻,亂嚷嚷的,你碰我的*,我撞你的屁股,頭點屁脊晃的,晃得憨頭的腦袋直髮暈。過馬路時,憨頭能在原地踏步好長時間。靈官戲道:“小心,別把眼珠子掉下去摔碎了。”憨頭紅了臉,說:“你在城裡念幾年書,當然不怕了…… 他們跑這麼快乾啥呀?”“上班。”“嘿嘿,又不是救火,就不能騎慢點?”“遲了要扣工資。”“就不能早走點?”“城裡人哪有老子們逍遙,想睡到日頭曬屁股,就睡。他們呀,要送娃兒上學,還要上班,有的連早飯都吃不上。”“城裡人夠可憐的。”靈官笑了:“他們還覺得你可憐呢。”
靈官問:“先買棕皮還是先上醫院?”憨頭擰眉想一陣,卻反問:“你說呢?”靈官說:“現在醫院人少,等會,可能擠不進去。”“那就現在去吧。”二人便朝市醫院走去。憨頭走得慢,顯是怕進醫院,又不得不進。那樣子,極像拉向屠宰場的老牛。靈官由他,不去催。
進了醫院,靈官去找同學史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