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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佻。當年的慶王楊治不像他的兄長莊敬太子那般勤勉嚴正,他自小好藝文,工辭賦,擅丹青,喜聲伎,一向風流閒散,直到莊敬太子去世,他才被徐太后匆匆召回,努力扮演起了自儲君而皇帝的角色。
呵……不一定是這樣,不知當年是太后拆散姻緣,要他另娶徐仙鸞以解圍,還是他主動舍謝大小姐而求娶徐家女……誰娶了忠靖王嫡女,誰就得了徐家的鼎力支援。從前他認為,崔樹正一案是太子與徐氏之間鬥爭的起點。原來,伏線卻還在幾年前太子和慶王議婚之際。
楊楝心底泛起一層冷笑,淺淡如寶鼎中徐徐升起的縷縷青煙。松窗龍腦香冷淡如冰雪,沉鬱如松濤,空廓如星海,可以令血仇深毒化為清涼碧玉,令紛紜雜思合為涓涓清流,令痛悔自責變作苦口良藥,若無此香長伴,何以銷得這年復一年的沉沉黑夜、耿耿孤燈呢?
墨痕漸幹,他將兩張詩箋折起夾在書中藏好,另鋪一紙,將公主喪儀相關的條陳一件件記下,以備明日之用。那些禮部的文官只怕個個都是謝鳳閣,需防著被他們隱瞞算計了去。
正寫得入神,忽然聽見一陣號啕大哭。他擱筆走入帳中察看,卻見琴太微滿面淚水,眼睛閉得緊緊的,顯是被夢魘住了。他急忙將她搖醒。
她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驟然止住了哭聲。
楊楝問:“夢見什麼了?”
她搖頭不語,想必是夢見亡人心中傷感。他將她抱起細看,只見她雙頰赤紅,碎髮溼漉漉粘在額前臉上,探入衣裳裡摸了摸,胸前背後全是冰涼的汗水,只得將溼透的中衣和主腰一件一件解開褪下,僅用被子裹了。摸了摸脈,覺得還是受寒,又想起房中存有一些應急丸藥,遂拉開槅扇,叫人送溫水過來。
這一晚卻是程寧親自在外面值夜,見他手中抓著一團濡溼的女子褻衣,臉色驟變,壓低聲道:“殿下,這還在喪期哪……”
楊楝怔了一下才回過神來,不覺惱道:“我知道!”
就著他手中杯水吃過藥,琴太微縮回被中,瞪著他忽又流下眼淚。淚珠極細,還未落到枕上就化開了,彷彿她的臉只是一片菲薄繭紙,淚水承不住,簌地滲了進去。他的心不知怎麼就絞了一下,竟想倘若她從此一病不起,那可如何是好。
“好生養病,出殯的時候我會想法子帶你出去,給你外祖母磕個頭。”他說,“要是到那天你躺著起不了床,可不能怪我不幫你了。”
“嗯。”她連連點頭,忽從被中探出手捉住了他的袖管,將臉埋在裡面,似乎哭得更響了。他不敢起身離去,又說不出一句像樣的安慰來,只得在她身邊守著。終於等她到哭聲漸消,才用袖子替她抹了抹哭花的臉。
他凝神看著她,忽問:“你看見了嗎?”
“看見什麼?”
“昨晚不是去了後山?”
“太黑了,看不見。”她伏在他懷中嘆道,“用千里鏡對了很久,也沒有看到你,我還以為……”
他想說幾句令她寬心的話,又說不出來。窗外傳來兩聲更鼓,長宵初起,起身將燈燭吹滅,室中霎時漆黑。他卻似於沉沉霧靄漠漠水天之間,又看見了一點孤燈,照見世間萬籟俱寂。她再度睡著了,他在她身邊躺下,扯過一角被子蓋著,不知不覺亦進入夢中。
次日徵王楊楝穿上朝服去了禮部。自禮部尚書以下諸位官員俱有表態,有人只推“皇帝既有此意那麼便厚葬好了”,有人說“國有祖制不可輕廢應量力而為”。楊楝聽他們東拉西扯說了一個多時辰,才摸清楚情形,其實禮部官員無論是向著徐黨的,還是身居清流的,似乎都不太贊成厚葬熙寧大長公主。他心中有了計較,就讓他們取出實錄,查閱開國以來諸位庶出大長公主喪葬儀注詳加對比,選出其中喪儀最為隆重的,稍行減損一二,商量至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