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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氏雖然性格軟弱,所料卻不差,這伯爵之位的確是被蔡府看上了,只不過蔡府見他們母子勢弱,祁老太太又聽擺布,遂改了主意,想要讓蔡賢寵愛的一位乾兒子入贅伯府,由他乾兒子襲替。
至於結親的物件,自然是祁卓的女兒雲嵐。這些訊息極為機密,蔡老太太婆媳倆都被蒙在鼓中。
祁垣卻有些疑惑,兄弟之間借襲都難,讓女婿襲替,豈不是玩笑?
他的念頭轉了轉,忽然意識到了另一種可能。
徐瑨看他臉色煞白,陡然朝自己看來,便知道他想通了。
「你此前落水之事,我雖是聽說,但也覺得事情有些過於湊巧。太祖時曾有義男、女婿甚至妻弟承襲的先例,前提是可承襲人亡故。」
徐瑨微微斂目,嘆息道,「當年你們老伯爺因為娶蔡氏女,惹怒族長,現在跟族人再無聯絡。假如伯府一脈無後,爵位由女婿承襲,倒比替襲好辦一些。」
祁垣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抖聲問:「便是我死了……不,不還有我弟弟嗎?大房也有祁坤。」
徐瑨抬眼看他,沒有說話,只是眼神透著微微的悲憫。
蔡府既然打算好了,一個人和三個人有什麼區別?他在大理寺歷事的這段日子裡,已經見過太多令人膽寒之事了。
屋外忽然起風,瑟瑟作響。祁垣分茶時忙出了一身汗,此時卻覺脊背涼透,頭皮發麻。
徐瑨沉默片刻,才道:「我二哥曾在信裡說過,忠遠伯在崖川視百姓如家人,不畏生死,不急名利……這次失蹤之事牽涉朝堂紛爭,旁人不好妄言。只是看你們母子無端被害,我也於心不忍。」
祁垣木愣愣地點了點頭。
徐瑨看出他害怕,又安慰道:「蔡賢的打算,只是我探聽到的一點訊息。現在他所圖不止你一處,所以徐某隻是提醒祁公子事事小心而已。原本徐某想著,國子監中有監丞和祭酒看顧,你應當安全許多。但料想到你要去揚州。」
他說到這裡輕輕停頓了一會兒,又看向祁垣:「這次通州相遇,實屬意外。我原打算,你若能告訴我為何非去揚州,那我也將所知和盤托出。但看祁公子為難成這樣……這並非徐某本意。所以,若你執意要走……」
祁垣的心跳停滯了一瞬。
「我可以幫你支開軍卒。」徐瑨輕輕一嘆,「兩刻鐘的時間,祁公子自己安排去吧。」
祁垣怔住,只見他肅然起身,朝自己遙遙一拜,隨後邁步走了出去。
外面隱約傳來幾聲低低的說話聲。祁垣過了會兒往外看,院中果然空無一人了。
通州沒有宵禁,碼頭那邊日夜都有船隻航行,他若是此時離去,拔足狂奔,應當能趕上船。只要上了船,那麼之後隨便哪個驛站下來,再換乘去揚州,自此之後便可天高遠闊,徹底自由了。
祁垣心緒澎湃,不知道為何眼裡突然冒了淚。他匆匆拿袖子擦了,收拾著包裹就要往外去。
包裹裡仍是那幾樣東西,換洗的衣物,原主的耳挖簪,雲嵐送的薔薇水,自己給老爹買的沉香塊……等走到門口,他忍不住停下,又退回來,看了眼鏡子。
鏡子裡的人眼睛秀長,鼻樑堅挺,一雙薄唇,跟之前的自己並不相像。
這讓他想起了彭氏,彭氏的眉毛很好看,柳葉彎彎,不畫自濃。也想起了雲嵐,雲嵐的鼻子跟自己一樣,這使得她不笑的時候頗有英氣。
無數的念頭湧了上來,祁垣看了看鏡子,又抹了一把淚。
徐瑨回到臥房,仍將白日裡沒有分揀完的書信拿出來,一一分好。聽到大門響動的時候,他微微怔了一會兒,卻是不放心,喊了一個軍卒過來,囑咐道:「你悄悄跟在祁公子身後,待看他安穩上了船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