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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等待他的誓言。在沉默中他們倆聽見房子大門外面碎石路上奔跑的腳步聲。只可能是清照，她從花園歸來。在這靜悄悄的時分，只允許清照跑動，發出聲響。他們在等待，知道她會徑直奔向母親的臥室。
門幾乎無聲地滑開。甚至連清照也受到寂靜氣氛的感染，在母親面前步子邁得輕輕的。雖然她踮著腳尖走路，但還是控制不住地手舞足蹈，幾乎是奔跑著穿過房間。然而，她沒有伸出手臂擁抱母親的脖子;三個月前，清照一次急切的擁抱折斷了母親的顎部，儘管母親臉上那可怕的傷痕已經消退，但清照對那次教訓依然記憶猶新。
&ldo;我數了數，花園小溪裡共有二十三條白鯉魚。&rdo;清照說。
&ldo;這麼多。&rdo;武箜低聲說。
&ldo;我想魚兒在向我展示它們，&rdo;清照說， &ldo;以便我好數。這些魚兒一條都不想被漏掉。&rdo;
&ldo;那是愛你。&rdo;武箜低聲說。
韓非子聽見武箜那氣喘吁吁的聲音出現了異常一一一種爆裂的聲響，猶如氣泡被她的話脹破了。
&ldo;我看見這麼多魚兒，你覺得這是不是意味著神要對我說話?&rdo;清照問道。
&ldo;我會請神對你說話的。&rdo;武箜說。
突然，武箜的呼吸變得急促、粗重起來。韓非子立刻跪下，望著妻子――只見妻子眼睛睜得大大的，目光恐懼。時辰到了。
她的嘴唇翕動。雖然她的呼吸已經發不出聲音，只是在大口喘氣，但她仍然在說： &ldo;答應我吧。&rdo;
&ldo;我答應。&rdo;韓非子說。
於是，她停止了呼吸。
&ldo;神對你講話時，會說些什麼呢?&rdo;清照問道。
&ldo;你的母親很疲倦，&rdo;韓非子說， &ldo;你該出去了。&rdo;
&ldo;可她沒有回答我呀。神說了些什麼呢?&rdo;
&ldo;神說的是秘密，&rdo;韓非子說， &ldo;聽見的人誰也不得洩露。&rdo;
清照機靈地點了點頭。她退後一步，似乎要離開，卻又停住。
&ldo;可以親你嗎，媽媽?&rdo;
&ldo;在臉頰上輕輕地親一下。&rdo;韓非子說。
清照四歲了，但卻是個小不點，用不著怎麼彎腰就能親到母親的臉頰。&ldo;我愛你，媽媽。&rdo;
&ldo;清照，你該走了。&rdo;韓非子說。
&ldo;可媽媽還沒有說她也愛我呀。&rdo;
&ldo;她說了。她以前說過。還記得嗎?但現在她很疲倦，很虛弱。走吧。&rdo;
韓非子聲音嚴厲，於是清照不再問什麼就離開了。等女兒走後，他才感到對她的憐愛。然後，他跪在武箜的遺體面前，對她此時此刻發生了什麼變化浮想聯翩。她的靈魂早已飛翔，現已抵達天堂。然而，她的鬼魂還要滯留很久;如果這房子真正是她生前度過歡樂時光的地方，那麼也許她的鬼魂將棲息在這裡。迷信的人相信所有的鬼魂都是危險的，於是他們掛起符咒將鬼魂拒之門外。可是，追隨&ldo;道&rdo;的人知道好人的鬼魂絕不會為非作歹，因為他們生活中的善行正是來自於鬼魂的樂於助人。如果武箜的鬼魂願意留下來，那麼她將給這房子帶來長久的祝福。
儘管他試圖按照&ldo;道&rdo;的教誨去想像她的靈魂和鬼魂，但是的心靈依然有一處冰冷，肯定武箜剩下的不過是這具易碎、乾癟的屍體。今夜，遺體將隨同紙錢迅速燒為灰燼，隨風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