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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別讓賴寶婺終於領略到了一點人生的殘酷,而這殘酷恰是成長的必經之路。一切她以為永恆不變的,終將慘遭劇變,她不得已去學著一點點接受它。
當分別降臨的那一刻,她甚至感覺到了一種解脫。
很小的時候,別人問起賴芬雲跟她的關係,賴芬雲總會特地加一句,「姑姑跟媽媽是一樣的。」就怕別人說她沒媽。那時候表姐羅文靜正念高三,學業吃緊,成績波動,脾氣暴躁,處在一個最需要大人關注的階段,可賴芬雲還得分出一部分精力來照顧賴寶婺,導致最後羅文靜高考失利,關在房裡哭了一個暑假,把一切都怪在賴寶婺身上,說她是掃把星,罵她媽是扶弟魔,扶完弟弟還要扶弟弟生的小孩。
這種狀況持續到賴寶婺被邵家領養為止,當時民政局有規定,被收養的兒童必須沒有監護人,或者有撫養能力的親屬自願選擇放棄才行。賴芬雲本來不想答應的,畢竟是自己親弟弟的孩子,給誰帶都不如自己放心。結果不知怎麼讓羅文靜知道了這件事,連夜從深圳過來,把行李往客廳一堆,坐在地上撒潑,說如果賴寶婺不走,她就不去上這個學。
加上邵家那邊三番五次地上門,又是給她買衣服又是給她買玩具,要定了這個孩子的架勢,還讓邵榮找當時民政局工作的大學同學作保,一起上門做思想工作,人家政府機關工作人員上門一看,一邊是一家四口擠在八十平米的破兩居,一邊是別墅洋房車接車送,心裡當時也有數了,拉賴芬雲到一邊,推心置腹地勸她:「大姐,你不為自己想想,也為娃兒想想,你過的什麼日子,人家那邊又是什麼日子,留著她讓她受這種委屈,她將來長大難保不恨你的。」就因為這席話,讓賴芬雲終於妥協。
賴寶婺會恨她嗎?
她不知道,從頭到尾她都是被推著往前走,沒有一個選擇是她自己做的。
賴芬雲去而復返,把一張銀行卡推到她面前。
「本來答應過你爸好好照顧你的,現在想想,幸虧沒把你留下……」聲音被生活的重擔壓得發啞,賴芬雲低頭捻去褲子腿上的浮毛,「錢都在這了,原來想攢著給你大學用,也沒多少,你自己留著,以後做點什麼也方便。」
賴寶婺搖頭,賴芬雲硬把卡塞她手上:「錢是你的就是你的,別讓你靜靜姐姐看到讓姑姑為難。」
從賴芬雲家裡出來已經將近八點,天徹底暗透,老小區沒什麼照明設施,路燈過了很遠才有一盞,從家屬院出來的路上,賴寶婺的手機就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她拿起放到耳邊,腳下依然不停,走到了小區門口最近也是唯一一盞路燈下面,燈光由頂至踵地照著自己,像一個猝然搭就的舞臺。
演員只有她。
而聽到對方聲音的第一秒,她永永遠遠只有一副表情:面無表情。
「出來。」
出來,出哪去?他不是應該也在省城培訓嗎?
「你在哪?」
「好了,我看到你了,回頭。」他掛掉手機,等賴寶婺回頭的時候,高斯沖她揮了揮手。
短袖長褲,戴著頂棒球帽,他周圍一盞燈沒有,漆黑的夜晚,賴寶婺幾乎分辨不出他穿的本來就是黑色還是被夜色給映黑的。
等她終於看到他,高斯抬手摘下了棒球帽,歪過頭,眉眼俊挺,跟她笑了笑。
他走過來,燈下的舞臺又多了一個男主角,高大帥氣。因為太高的關係,他不得已低頭看自己。
「要不要這幅表情?」他抬手撓了撓自己的臉邊,似笑非笑地,「怎麼,這麼不想看到我?」
溫柔的女孩說不出太難聽的話,那些話被她藏在心裡,只用沉默來表達。
那又怎樣?
他看著總是這樣的她,心中有無力,但也縈滿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