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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裙裾,泣道:“夫人,我求求您,救救我表叔!您若不救他,他就沒命了!求您了!”
我想了一下才想起來,阿聰父母雙亡後便成了孤兒,是他的表叔將他帶上雞公寨的,如同他的親爹一般。
我忙道:“你表叔怎麼了?”
阿聰哭道:“夫人您也知道,表叔一直是跟著二當家的。這次事件,他事先並不知情,只知道聽二當家的命令列事,二當家那天死了,表叔便投了降。可是六當家,他已下了命令,明天就要將表叔以謀逆之罪處死………”
我大吃一驚,失聲道:“不是說了投降者既往不咎嗎?!”
阿聰哭著搖頭:“六當家說亂世需用重典,又說謀逆之罪不可輕恕。勾了上百人的名字,都是一直跟著二當家的。表叔因為一直很聽二當家的話,也在其中………”
他仰起頭來,泣道:“夫人,表叔對您和少寨主,一直是忠心耿耿的,二當家要謀逆,他真的並不知情,求您救他一命!”
我定了定神,道:“你先別慌,明天行刑,還來得及。你先回軍營,我來想辦法。”
我沒有叫人,撐了柺杖,往西廳走去。
一路上,我努力回想著阿聰表叔的面容,模糊了的記憶漸漸清晰。因為是二叔的心腹,他在寨中也頗有地位,性情又是一等一的豪爽,笑起來聲如響雷,酒量出奇的好,打仗時也總是身先士卒,故而在衛家軍中人緣頗佳。
不管是打黃二怪,還是後來戰田公順,他都曾負傷掛彩,倒也稱得上是響噹噹的一條漢子。
我心底的那點疑雲又向上翻湧,眼見西廳在望,強行壓下,卻也暗自下了決心,無論如何,先將這上百人的性命保下來再說。
雞公寨最初的那一千多名弟兄,死得已只剩五百來人,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我輕點柺杖,緩慢地走入院門。
夏日的下午,西廳卻是極蔭涼,迴廊下水流潺潺,竹影搖曳,連樹上知了的叫聲,都似比別的地方要低沉許多。
我慢慢走到書閣門口,正要將柺杖點入屋內,抬頭看清屋內景象,不由停住。
書閣內,瑤瑤正趴在案上,安靜地作畫。
長案旁的竹搖椅上,狐狸仰面躺著,似是已經熟睡,而早早趴在他的胸前,也睡得正香。
狐狸的右手,抱在早早的背上,他的唇邊,還殘留著一分若有若無的柔和笑意,而他胸前的衣襟,已被早早熟睡時流出的口水沁溼了一大片。
男人的雄心壯志
我靜靜地站了許久,看看狐狸,又看看早早熟睡的面容,心底某處,忽然收縮了一下。
遙遠的記憶,隨著這陣收縮,如潮水般滾滾而來。
春暖花開的季節,娘坐在溪邊搗著衣裳,帶著溫柔的笑,看我叫喊著去追爹。爹笑著閃躲,見我急了,才停住腳步,大笑著抱起我,然後將我高高舉起;
白雪皚皚的時候,娘坐在炭盆邊,靜靜地繡花,間或抬起頭來,看爹握著我的手,教我一筆一筆地寫字;
入私塾後,每天黃昏,我要走上好幾里路才能回到家中。只要下雨的日子,爹都會撐著傘站在私塾門口,我就會穿過院子,踏出一路水花,直撲入他的懷中。
鎮上的吳舉人家裡做壽,請了人來唱戲,我會扯著爹的手,找到一個最合適的位置,然後騎在他肩頭,痴痴地看臺上的悲歡離合。戲終人散,已近半夜,我趴在爹寬厚的背上,人聲漸漸淡去,只有爹的腳步聲,伴著田野間的陣陣蛙鳴,在我的夢裡縈繞。
兩年前,當我用厚厚的岩層將心封閉,我以為自己的懷抱,能夠給早早足夠的溫暖。
可是,真的能夠嗎?
瑤瑤似是感覺到了異樣,猛然抬頭,叫道:“嬸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