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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流那麼多血怕是救不活的。他沒理他,想動一動可鑽心的疼。小白臉說你千萬別動,半個月之內都不能動。他仍然沒理他。
一個叫穀子的半大小子每天喂他飯菜,給他接屎接尿。他不在乎,一點也不操心藥費飯費的事,該吃吃該拉拉該睡睡。半個月後,他身上的大部分紗布都揭了下去,只有幾處砍得較深的傷口還沒有拆線。沒人的時候他偷偷試過,早已行動無礙。
那天,小白臉寫了一張買藥的單子交給穀子去買。然後他也出去了。何四海發現他的鋼筆落在桌子上。他聽人說過,這玩意是洋人用的,比咱那毛筆貴重多了。看看沒人,他利索地穿好衣服,抓起鋼筆悄悄地離開了。
他跑了很遠才鑽進一家雜貨鋪。雜貨鋪老闆舉著鋼筆看了半晌才說,也就值一塊錢。何四海不幹,兩個人討價還價折騰了半天最後以一塊五成交。
“你上當了,那筆尖是純金的。”
何四海猛地一回頭,他發現小白臉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的身後。
何四海抓過鋼筆,衝出門口,撒腿就跑。
可是這一帶的路他還不是很熟,誤打誤撞地跑進了一條死弄。待他想退出去,為時已晚。小白臉笑吟吟的站在弄堂口處。何四海二話沒說,衝上去揮拳就打。小白臉毫不驚慌,輕輕地躲閃著。何四海竟然拳拳落空。最後倒是他自己失去重心摔在地上。
小白臉俯下身子,從兜裡掏出幾個銀元塞到何四海手裡:“到藥店裡,就說買消炎的藥。買了就記得按時吃。拆線的時候,你願意找我也行;不願意找我,就隨便找一個診所都能處理。”
小白臉說完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坐在地上,兀自喘著粗氣的何四海突然想到了他娘。他已經好久沒想過他娘了。
當天晚上,何四海左手拎著兩條新鮮的海魚,右手提著一罈子酒站在“回春”診所的門口。
小白臉依然是一副笑容:“既然來了,那就交個朋友吧。我叫秦錚。”說罷他伸出了右手。
就這樣,何四海的一生中第一次握了別人的手,第一次有了一個朋友。
那天晚上,下著小雨。外面又冷又潮。他們倆圍著一小火爐,喝了很多酒。秦錚卻毫無醉意,靜靜地傾聽著何四海的一生。
臨別時,秦錚拿起何四海偷偷放在桌上的鋼筆遞給了他。
“這支筆,本來就是要送給你的。別再賭錢了,好好打你的魚吧。晚上沒事就到我這裡來,我教你認字。”
秦錚話不多,但是他的身上,卻蘊藏著一種無窮無盡的魅力。何四海被深深地吸引著。每天傍晚,何四海踏進“回春”診所的時刻,也是他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刻。
一天,他看到秦錚的屋子裡掛著一幅花花綠綠的畫。
“大夫,這上面畫的是啥呀?”
“地圖,這是世界地圖。”
就是從這幅地圖上,何四海第一次知道,大上海在這個世界上是那麼的渺小。第一次知道他每天出沒的大海究竟有多大;大海的對面還有那麼多的國家。也第一次有了中國這個具體概念。
“看起來,我們中國還是很大的。”
“其實我們中國原來的土地更大,有一些國家,看我們地方大,出產的東西多,就不斷地強佔我們的土地。”
“我們地方大,人又多,幹嘛要受欺負?”
“我們人雖然多,可是心卻不齊。勁使不到一起。”
“那就把勁使到一起!”
“會有那麼一天的。中國人有四萬萬。只要有一百萬不怕死的人站出來,就會把它們都趕走。”
一週之後,吳淞口方向隱隱傳來炮聲。這天晚上,何四海發現秦錚心事重重。臨走的時候,秦錚突然說:“四海,我們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