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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賴恩特瞟了一眼他的手錶,這時是5 點差一刻。“太陽下山後喝酒”這個熱帶的格言,並非為倫敦的冬日下午杜撰的吧。不過,他記起了一次公司的宴會,在宴會上詹姆斯爵士對喝雪梨酒的那些人嗤之以鼻,並且整個晚上他都喝蘇格蘭威士忌。像這樣從旁觀察是很有好處的,布賴恩特心裡這樣想。這時,他的上司在精緻考究的老式玻璃杯裡斟上了特製的格萊利維特酒,當然他完全不用冰桶。
“要水嗎?摻點兒汽水?”他在酒櫃那兒問。布賴恩特伸長脖子四下裡尋找,他找到了一瓶。
“喝一小杯嗎,詹姆斯爵士?不,謝謝,不摻水。”
曼森連連點頭贊同,把酒杯拿了過來。他們互相敬酒,品著威士忌,布賴恩特依然等著談話開始,曼森注意到了這一點,就用長輩的嚴厲眼光朝他望了一眼。
“我這樣讓你來,你就不必擔心啦,”他開口說,“剛才我看了一大堆我抽屜裡的舊報告,偶然看到你的一份,或者說其中的一份。一定是那時讀了忘記交還給庫克小姐人檔啦。”
“我的報告?”布賴恩特說。
“呢?是呀,是呀,你從那個地方回來後寫的,那個地方叫什麼來著?贊格羅?是那個地方吧?”
“哦,先生,是叫贊格羅。那是6 個月前的事了。”
“對,對啦。當然是6 個月以前。我讀這份報告時注意到,你和那個部長打交道有點不好辦吧?”
布賴恩特這才鬆了口氣。房間裡很暖和,椅子非常舒適,而威士忌就像一個老朋友似的。他微笑著沉浸在回憶裡。
“可是,我訂了一份准許勘探的合同。”
“你幹得太對了。”詹姆斯爵士慶賀說。“你知道,過去我也常常這麼幹,圓滿完成一件棘手的任務。可是我從來沒有到過西非。那年代沒有那兒的生意。當然,晚了一點,不過,畢竟算是開了個頭。”
在說“畢竟”這兩個字的時候,在豪華的辦公室裡,他揮動著手加重語氣。
“現在我在這兒埋頭批閱檔案的時候就太多了。”詹姆斯爵士接著說。“我甚至羨慕你們年輕人用老辦法去敲定買賣。跟我談談你的贊格羅之行吧。”
“好,那的確是用老方法去幹的。在那個地方待了幾個小時以後,我就很想找到在周圍奔跑的鼻子上穿著骨頭的人。”布賴恩特說。
“真的?我的天!那個贊格羅是個荒野的地方?”
詹姆斯爵士的腦袋向後偏向陰影裡,這使布賴恩特覺得相當舒服,可以不受對方眼光的逼視,那種眼光顯示出詹姆斯爵士鼓勵的語氣是假的。
“說得太對了,詹姆斯爵士。那兒簡直是個血淋淋的屠場,自從五年前獨立以來,在不斷向中世紀倒退。”
他還記起了他的上司在對僱員的一次隨便的談話中說過的話。
“現在大部分非洲國家匆匆擁立一個權力集團,從他們行使權力的行為看,簡直證明他們沒有資格去管公司的一個垃圾堆。贊格羅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當然,結果是平民百姓受苦。”
詹姆斯爵士和這個坐得很近的人一樣有能耐,當他聽到這番話時,就覺察到這是他自己的話被對方重複了一遍。他微笑著,站起身,走向視窗,俯視樓下擁擠的街道。
“那麼是誰在那兒領導呢?”他平靜地說。
“總統。還不如說是獨裁者。”布賴恩特坐在椅子上說,他的杯中空了。“一個叫讓·金巴的人。五年前即將獨立的時候,他在第一次也是惟一的一次選舉中獲勝,這是違背當地殖民勢力的意願的。有人說他是借用了恐怖主義和巫毒教的力量。你知道,他們非常落後,多數人不懂選舉是什麼,現在他們也不需要去懂了。”
“這個金巴是個很粗暴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