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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替她紮好。她願意讓羅大媽看見她那通夜的燈光。聽到她這通夜的機器聲。待到天亮,她連釦眼兒都已鎖好,褲扣、掛鉤也一應俱全。她還搭進四塊兜布。
第二天,當司猗紋手託兩條嶄新的褲子邁進北屋時,果然羅大媽又笑得露出一嘴粉紅牙床子。她誇了司猗紋的速度,誇了司猗紋的手藝,誇她的手藝和速度,誇她的速度和手藝。司猗紋要的不是這誇,她只要眼前那一嘴牙床子,她知道那是一個允許她上街道的訊號。當她仍不放心地問羅大媽,她下午帶哪天的報紙時,羅大媽說:&ldo;你就看著吧,一個讀報。&rdo;
下午,司猗紋帶著報紙去了街道,街道上少了達先生。
整整一個冬天司猗紋過得很太平,那個&ldo;到時候&rdo;來過,卻終究沒有沖她來。街道少不了她的讀報,羅大媽一再宣告。
整整一個冬天,眉眉和婆婆之間也很太平。她覺得婆婆彷彿變了一個人,她越是用那頭被屠宰的老牛想婆婆,就越覺得應該從心裡敬重她。
司猗紋對待眉眉也有變化,她不僅從那天的海米白菜湯裡發現了她的烹調才華,還發現了過去她從未發現的料理和審度的才能‐‐眉眉十四歲了。
眉眉十四歲的春天,棗芽又是一片晶瑩。
朱吉開就死於一個棗芽晶瑩的春天,那天正是清明。
棗芽、清明總使司猗紋想起她和朱吉開在一起的那點日子。日子雖短,也很少為人所知,他卻給她留下了難以泯滅的印象,這印象使她對朱吉開的母親‐‐一個早被人遺忘的孤老太太念念不忘。每年清明,棗樹發芽時,司猗紋都要專程去看望那位身板仍然硬朗的老太太。
今年,司猗紋決定帶眉眉一起去。也許連她自己也弄不清帶上眉眉的動機,眉眉也不知道她們要到哪裡去。司猗紋只告訴眉眉去串門兒。串門兒,常事兒。眉眉同意得很容易。路過西單時,司猗紋進&ldo;天福&rdo;買了半斤醬肉,把它放入一隻灰人造革書包,便領眉眉在附近串起衚衕。她們不坐車,只串了許多衚衕。當她們來到一個大衚衕裡的小死衚衕時,司猗紋突然在一個門前站住。她伸手捋捋眉眉額前的劉海兒,然後隨便而又果斷地推開了那扇小小的街門,嫻熟地跨進那只有一面房子的小院。
司猗紋繼續嫻熟地朝著屋門走,又果斷地推開小院裡惟一的屋門。眉眉看見在迎門處坐著一位白髮滿頭、腰板卻挺直的老太太。她那筆挺的身板和她那直而且高的鼻樑使眉眉覺出她個子一定很高,她那一雙超然的大眼睛總是看著遠處。許多年之後蘇眉還能記起她那雙超然的總是看著遠處的大眼睛。老太太並沒有站起來迎接她們‐‐連點欠身的意思也沒有,就像進門的不是什麼客人,而是兩個每天都見面的家人。
半天,她們誰也不跟誰招呼,司猗紋也一反常態不去示意眉眉如何稱呼眼前這位老太太。眉眉只在婆婆身後站著不錯眼珠地觀察這位老太太。她好像沖眉眉點了一下頭,眉眉也好像沖她點了一下頭。這點頭似乎使她們熟悉起來,然而她們互不相識。
司猗紋在她的對面坐下,從書包裡拿出醬肉擺上桌面,攤開,推給老太太。
&ldo;是天福的?&rdo;老太太問。她的聲音低沉,微微顫抖著,聽起來有點像男人。從她那突然亮起的眼神裡,看得出她對&ldo;天福&rdo;報有無比的信賴和期待。或許每年只有一次天福降臨。
&ldo;是天福的。&rdo;婆婆說。
之後就不再有話。
司猗紋和老太太對視著。很難說明這對視到底意味著什麼,但眉眉發現她們的話就在她們的眼睛裡。她看見婆婆哭了,流著淚。她覺得婆婆的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