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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澄的雙唇微微翕動,卻並未發出一道聲來,眼中的震驚與複雜漸漸隱去,彷彿放棄掙扎放任自己沉溺於深潭之底的溺水之人。
他想說孟留君侮辱與他,狼子野心,狡詐陰狠,不可與謀,但是最終他還是垂下頭來,預設了一念的說法,因為他想到,一念或許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早已與孟留君有所合謀,他不能因為自己的一時負氣,壞了一念的計劃。
然而他抱著安喜平的手卻微微地顫抖著,洩露出他心裡的不甘,下一刻手背便被安喜平混著鮮血的手掌緊緊握住。
“殿下……”
梁澄深吸一口氣,對著安喜平露出一道安撫的笑來,不著痕跡地搖了搖頭。
一念將二人的舉動看在眼裡,眸色愈發暗沉,隱隱地透出一絲紅芒。
孟留君聽到一念的保證後,神色間微微一愣,視線在他與梁澄之間轉動,稍許後,孟留君故作爽快,朗聲笑道:“既然如此,孟某便告辭了。”
孟留君一行人前腳剛離開,甘州他們後腳便到,見到梁澄與一念之間氣氛有些古怪,原先要行禮的動作也遲疑了起來。
“都退下。”一念長袖一揮,吩咐道。
“是。”
酌思公子跟著甘州,往山林裡走去,轉彎時,眼角掃過面色僵硬的梁澄,不由勾唇一笑,他就知道,閣主會留著孟留君,美中不足的是,孟留君那一劍還不夠快,沒能廢了梁澄,當真可惜……
崖上只餘梁澄一念,以及躺在梁澄懷裡的安喜平三人。
山上的風有些大,梁澄披散著頭髮,髮梢隨著崖風一下一下地拂過他的臉頰,擦過他有些破皮的嘴角,自孟留君那處逃出後,他急著救人,並未來得及更衣,因此身上還是那件衣襟被人扯破的素色僧衣,原本潔淨的衣襬上沾著草屑泥土,有些地方還被山棘劃破,再加上安喜平沾在他身上的血跡,顯得狼狽不堪。
一念走向梁澄,在他面前單膝跪下,拇指擦過他的下唇,道:“我來晚了。”
梁澄搖頭,想到那處被孟留君咬過,他就覺得不自在,於是順勢避開一念的觸碰,道:“不是你的錯,有什麼話以後再說,救人要緊,師兄,你身上有創傷藥嗎?”
一念撫摸梁澄下唇的手,沒到袖中緊緊握緊,道:“他內傷太重,來不及了。”
“你說什麼?!”梁澄大驚失色,猛地低頭看向安喜平,卻見安喜平神色平靜道:“殿下,喜平背叛殿下,早已心存死志,殿下不要傷心……咳咳……”
一大股鮮血自安喜平口中湧出,梁澄伸手想要將血拭淨,卻怎麼也擦不乾淨。
“喜平,你別嚇我,喜平……喜平……你怎麼了,你還有哪裡受傷了?”
梁澄的手顫抖得厲害,被安喜平輕輕握住,對方靜靜地看著梁澄,還是那張衝明的臉,那雙有些狹長的雙眼,和喜平原先的杏圓眼一點兒也不像,但是梁澄卻看到了熟悉的神色。
“殿下,喜平曾說,此生絕不背離殿下,用隨無怨,”安喜平忽地一笑,“喜平怕是不能踐行誓言了。”
“不要!”
梁澄覺得自己此生都沒有這般撕心裂肺地喊過,但是實際上他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兩瓣嘴唇維持著微張的嘴型,就那麼渾身僵直,眼睜睜地看著安喜平在他懷裡沒了聲息,那隻握著他的手再也使不出力氣,從他手中滑落,梁澄像是要抓住最後一絲生機,一把捉住安喜平的沾滿鮮血的手,抵到胸口。
“喜平……喜平……”還是死了……
梁澄怔怔地看著安喜平,抬手將他臉上的易容緩緩撕去,當那張熟悉的白圓臉再次出現在他眼中時,梁澄終於再也忍不住,淚珠一滴一滴地砸在安喜平的胸口之上,他猛地抱緊安喜平,將臉埋入安喜平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