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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家才有出路，我其實更喜歡民間的自由自在。但朝廷將所有手藝還算不錯的工匠都強行拘在京師，專為官家做活兒，所以我這朝廷俸祿食得並不舒坦。再說朝中這些大臣，上不能匡主，下無以益民，多尸位素餐者，我等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既不能批評這些在位者，站在一旁看個笑話，難道也不成嗎？&rdo;

朱驥本不是能言善辯之人，一時語塞，竟答不出話來。

楊塤見朱驥尷尬，哈哈一笑，道：&ldo;我是出名的愛開玩笑，常常信口胡言，朱千戶不必當回事。&rdo;頓了頓，又道：&ldo;還是說回眼前這樁案子吧。朱千戶想想看，我怎麼可能是賊人？我只是個漆匠，能有什麼動機？退一萬步說，就算我真的想偷什麼東西，我負責所有中央官署建築的髹漆，去年還為兵部正堂補過漆，想偷什麼機密文卷，早就盜了，還用等到今日嗎？&rdo;

朱驥本就不信楊塤會是賊人，聽了他的一番解釋，也就此釋然，又道：&ldo;但楊匠官已知曉那兩人可疑，卻知情不報，導致賊人順利偷走兵部機密文書，仍有重大過失。&rdo;

楊塤嘻嘻笑道：&ldo;如果我協助朱千戶捉到那兩名賊人，是不是可以將功補過？我可是唯一見到假軍士正臉的。&rdo;

朱驥道：&ldo;這件案子牽涉兵部機密，我做不了主。但如果楊匠官能協助錦衣衛偵破此案，我願意盡全力為你圓轉求情。&rdo;

楊塤聞言頗為失望，拍了拍自己額頭，懊悔道：&ldo;怪我一時覺得好玩，竟將自己捲入了大案，這下完了。&rdo;

朱驥正色道：&ldo;兵部丟失了機密檔案，必須得立即追回。這件事，可比楊匠官個人榮辱、前程重要多了。&rdo;

楊塤&ldo;嘿嘿&rdo;兩聲，道：&ldo;那是你朱千戶的立場，我只關心……&rdo;見朱驥臉色一沉，便沒有繼續說完，改口道：&ldo;朱千戶大概覺得我太不拿朝廷大事當回事了，試問滿朝文武之中，真正關心國政的又有幾個？至少我沒有做過危害朝廷利益的事。說起來，走私通敵、販賣軍事禁物給瓦剌，可比兵部丟失機密檔案重要多了，怎麼不見有人去管呢？&rdo;

他所稱&ldo;走私通敵&rdo;，即指當今權宦王振為了私利走私、肆意破壞明廷邊防的行為。王振貪暴納賄，鎮守大同的監軍宦官郭敬是其親信，每年私自製造大量鋼鐵箭鏃，以王振的名義送給瓦剌。作為回報，瓦剌則派人贈送王振良馬。明朝貢市法嚴禁將鐵鍋、鋼鐵、硝黃等物賣與&ldo;番人&rdo;，王振如此肆無忌憚地破壞規定，朝中大臣皆畏懼其權勢，無人敢吭一聲。

朱驥聽了楊塤這番話，這才領悟對方所稱&ldo;看個笑話&rdo;背後的深意，一時間，心底深處竟有些悲涼起來。他亦知王振種種危害國家社稷的行為，卻沒有勇氣像手下校尉王永心那樣挺身而出，是不是也稱得上&ldo;尸位素餐&rdo;呢？

正鬱鬱滿懷時，忽有人叫道：&ldo;朱驥兄，你怎麼在這裡？&rdo;卻是巡城御史邢宥。他也不多及寒暄，徑直告道：&ldo;我剛剛巡邏中城時，收到匿名投書，稱兀良哈已與瓦剌、韃靼勾結，意圖大舉侵明。這次入貢的兀良哈使者，其實是瓦剌也先專程來探聽我大明虛實的jian細。&rdo;

元朝勢力退出中原後，蒙古各部落開始分裂，黃金家族[6]的地位也日益衰落，雖然威望猶存，卻再無實權。到&ldo;馬上天子&rdo;明成祖朱棣即位的時候，蒙古已經分裂為兀良哈、韃靼和瓦剌三部，各自為政，其中以韃靼實力最強。

兀良哈部散居在遼河、西遼河、老哈河流域[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