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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手,忍住眼淚說:“難為你還把思玉記在心上。她的墳,你就是不說,我也要找人去修的。”
她掩了臉,一轉身跨出院門,急急地走了。後面之誠臉上是怎麼個神色,她不敢再看。
心碧出門往定慧寺燒香之前,克儉還賴在床上睡覺。心碧挎著上供的小籃子從他房門口過,想要喊他起來,推開門,見衣物狼藉,床上的克儉蜷縮成一個嬰兒狀,臉對著房門,睡得憨態可掬。心碧站了片刻,終是不忍將兒子喊醒,嘆一口氣,走出房去,把門重新帶上。
她不知道克儉昨夜是幾點鐘回來的。很久以來,克儉總是半夜回家,睡到中飯時候又起身出去,三頓飯都很少在家裡吃,像是刻意避免著跟心碧見面似的。問他,說是跟朋友在外面做生意。再問:做什麼生意呢?克儉就不耐煩了,棉紗、火腿、蠶絲……信口報一大堆。心碧知道這都是假的,糊弄她的,哪有做生意這麼久,一分錢都賺不回來的呢?
要放在幾年之前,心碧不可能容忍兒子做這樣一個“混世魔王”。那年煙玉為解救明月勝捨身飼虎,做了日本人佐久間的情婦,心碧不是大義凜然將她趕出了家門嗎?可惜今非昔比,心碧老了,一連失去了幾個女兒,她變得謹小慎微,戰戰兢兢,唯恐剩下的克儉和小玉也會在一夜之間從身邊失去。她明知克儉的所作所為不盡人意,也只能睜一個眼閉一個眼,連幾句重話都不敢多說。她心裡後悔當初沒有執意將緋雲娶進家門,如果那樣的話,克儉多少總會有所約束,老丈人薛暮紫也會幫著她管教這個女婿……不管怎麼樣,男人教子和女人教子是不一樣的呀!
心碧的容忍使克儉少了許多顧忌,他一心一意地在外面做起了癮君子。有便宜可佔的時候佔點便宜;有不費勁的事情就幫著做做,賺幾個小錢;再不行,城裡當鋪還開著,從家裡拿點東西當出去救急。天無絕人之路!有句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董家就是這樣,再窮再苦,廚房裡用的飯碗拿出去都能換來錢。
心碧走後不到一個時辰,克儉醒了,在床上伸著胳膊打一個大大的呵欠。打呵欠的嘴還沒有閉攏,眼淚鼻涕已經流了出來,他的煙癮犯了。
克儉心說不好,慌忙跳下床,三下五除二地套上衣服,臉沒洗,頭沒梳,就跑了出去。別的事情拖拖拉拉都不要緊,煙癮一犯,克儉是萬不敢輕慢的。他不止一次嚐到過癮發難熬的滋味,哪一次不是死去活來把他折騰個夠!折騰到最後,還是抽上一口才能了事。與其如此,還不如趕在犯癮之前解決問題拉倒。
身上自然是一分錢沒有。想想今天外面好像也沒有什麼外快好賺。那就照老規矩:看家裡有什麼可拿的。
心碧去了定慧寺,小玉一早就到學校上班,家裡前前後後寂無人聲。雖然如此,克儉畢竟是做賊心虛,下意識地踮了腳尖小心翼翼走。
推開心碧的房門,熟門熟路直奔床後摞著的那幾個箱子。箱子是上了鎖的,可是克儉身上早配了一套鑰匙,什麼時候想開箱取物都是輕而易舉。
第一個箱子開啟來,不過是心碧幾件過冬的衣服。一件皮袍子已經被克儉前不久偷偷拿走,剩下來也就是棉袍之類,不值什麼錢的。克儉搬開這個箱子,往下面再看。第二個箱子裡大都裝些死去家人的遺物,有他們姐弟小時候穿過的衣服,有煙玉從前當記者出去採訪用的一隻白色勾花包,有爹爹濟仁用舊的一把算盤。老太太留下的一支白銅鑲玉水菸袋算是值錢的好東西,可惜也已經被克儉換成白麵吸進了肚裡。
克儉悻悻地關上箱蓋。沒什麼好翻的了。所有的家當都已經從他手裡翻過幾遍,說實在的,要有好東西也早就留不到今天。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房間中央,張開嘴又打一個阿欠。不行了,手開始輕微地哆嗦起來,胃裡火燒火燎地難過,頭和眼睛都有點發疼